第150章 翻天覆地
“唉……”
和秦章聊完之后，短短半个时辰，靳老将军叹了三回气。
得历代皇帝信任重用，靳家多年来地位超然。现在吴朝颓势已显，即使建隆帝庸碌，却从没对不起靳家。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固守边疆，听从皇上调遣。
但靳老将军还是忍不住想，吴朝的军权，真的还能交到承安手上吗？若入乱世，在宫里做皇后的女儿又该怎么办，会不会危及性命？
头发胡子早已花白的靳家顶梁柱，为儿孙的未来忧心不已。
醉霄楼，大堂里挪开的桌椅已复原，几个伙计正在收拾碗盘。
酒楼有后院，里头住着几个厨子和伙计，李长远回去前吩咐了掌柜的，用厨房里存的食材给秦家侍卫做些饭菜。
但他没想到，秦仪君没等饭菜做好，就叫上张珈出去发泄火气了。
再加上出发时的蛊毒事件，留在酒楼的秦家侍卫没有少主吩咐，是不会乱吃东西的。
面对两大桌佳肴，硬是等到秦仪君回来发话，才动筷子。
醉霄楼一大早就被“征用”了，李长远现在巴结她都来不及，不可能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
秦仪君也跟着吃了一些，别说，味道还行，看来这厨子水平不错。
吃完蒙渌那边也派人来了，便叫珠鸢去给掌柜的一些银子，把饭菜钱给结了，再把四处是血迹的大堂打扫一下。
“少主，给了酒楼掌柜二十两银子，地面也清理好了。蒙渌将军找了马车来接伤患，咱们走吧。”
珠鸢收好荷包，走到撑头坐在桌边打盹的秦仪君身边。
已有将近两天一夜没有合眼，方才出去又解决了十几个城中流窜的蛮夷。她向来作息规律，现在是又累又困。
可得早些适应这种作息不规律的日子，打仗，哪有不日奔夜袭的。
城北打杀之声已彻底消停，偌大的城池陷入沉寂。
万物复苏前夕，历经百年重归中原的鄞州，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日，得到消息的铺子掌柜在战战兢兢中打开店门。
一家成衣铺子的掌柜刚把门打开，就看见远处几个兵士走过来，连忙收回刚迈出去的脚，合上门搭好门栓，从缝里小心翼翼观望。
当年蛮夷攻入鄞州府时，掌柜的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躲在父母的尸体下侥幸逃生。
当初蛮夷入城、人间炼狱般的惨状，这掌柜的听自己爹讲过不少次，也曾痛骂前朝兵将是没有脊梁的软骨头，竟投敌叛变助纣为虐。
没错，当年鄞州府沦陷，是因为城内驻守的前朝兵将投敌所致。
从小听这些长大的掌柜，厌恶蛮夷的同时，对中原汉人也不存在什么好感和信任。
要不是主家命令，他才不敢开门呢！
成衣店掌柜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却见那些兵士手里拿着一摞子纸张，用浆糊往两边墙上贴。
没有纵马奔驰，也没有拿着刀剑冲进百姓家里，而是安安静静地走在路上，甚至刻意放轻了脚步。
或许，这些兵士没有他爹说的那般可恶？
内心动摇的掌柜还是等几人走后，才抬起门栓，开门去看贴在墙上的纸张。
他们往墙上贴的有两张字报，一张上面写着，凡在昨晚动乱中受伤的汉人可前往城北防御使府免费医治，若发现潜藏的蛮夷速向军士告发。
另一张是招工的，说是要重修城门城墙，招杂役和匠人若干，管一日两餐，匠人另有工钱。
管饭还出钱，假的吧？
就掌柜所知，无论是契丹还是中原，要做工的强征劳役便是，哪会这样麻烦。
可字报都贴出来了，应当做不得假。吴朝行事，真与契丹和前朝大相径庭。
两鬓斑白的掌柜的回到铺子里，将店门大开，揣手坐在柜台后面，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出神。
该寻个日子，去爹娘的坟前上个香，告诉他们，蛮夷被赶跑了，打进来的中原将军，似乎是个好人！
“先跟祖父报个平安，然后通知秦章，北关州的据点整体搬迁到鄞州，再带几个窑工来，这附近有石灰石和铁矿，可以建水泥厂。你带几个会包扎的去门口，给伤者医治，不过我估计今天不会有人来。”
秦仪君边给浮光刷洗身上的血汗痕迹，边吩咐珠鸢。
昨天实在太困，没来得及给浮光冲洗就睡了，导致今天浮光见着她便没好气地打响鼻，还用头来拱她，是匹有脾气的马儿。
“是，少主。”
珠鸢领命离去后，秦仪君小声哄着浮光。
“好啦，你瞧，我也只换了衣服没洗澡呢，今天一起床便来给你刷洗，别生气了！”
浮光像是听懂了，眨巴眨巴大眼睛，梗着的脖子低下来，转过马头蹭了蹭主人的手。
看来是哄好了，秦仪君又给食槽添上马料，才回房给已经开始散发味道的自己搓了个澡。
这占地面积巨大的防御使府内里设施也挺齐全，还有许多汉人仆役，蒙渌排查后留了一些人下来继续干活儿。
因此，秦仪君洗了小半月以来的第一个热水澡。
还好现在天气尚且寒凉，不然早就发臭了！
不出所料，这日没有一个伤者前来医治。
尽管秦仪君为了顾到不识字的百姓，派人拿着大喇叭满城转悠着喊话，也没有几个人敢上街，更别说到防御使府宅门口来了。
直到战后第三日，才有伤势严重又没钱去医馆的百姓战战兢兢过来。
街上的人也慢慢多起来，在李家的带头行动和努力串联下，商铺都打开门来正常做生意。
这让一些父祖辈亲历过契丹入侵，无数次听说鄞州府当年惨状的老人如坠梦中。
怎么回事，跟他们想象中的打仗，完全不一样啊！
蒙渌则在这三天里，忙完了审问俘虏、点兵发饷等一系列战后工作，又把当时前来投靠的李文无等汉家子弟编入行伍。
到第四天，才开始募兵。
而本来想先靠自己拿下几位姐妹的李如意，则在这些天里碰壁了无数次。
就算她是鄞州首富李家的女孩儿，想把别人家的媳妇女儿带走从军，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