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试探
贺明远刚拿起公筷，想问宋宜清喜欢吃什么，就听她说：“我自己来就好。”
贺明远只得把公筷又放下。
相识时间越久，可他却觉得宋宜清离他越来越远，那客套疏离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贺明远不知道宋宜清最近发生了什么，自从连城一别后，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
陶静捕捉到儿子眼里的失落，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涌至心头。
三十年了，儿子身边就从未有过女朋友，作为父母，陶静跟贺俊良自然是着急的。
可她明白，这孩子打小就很独立，很有想法，不喜欢父母过多干预他的事情。
陶静也知道，在贺明远跟姐姐贺知琰小时候，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童年时代，她跟贺俊良工作忙，经常十天半个月没回爷爷奶奶家看他们，才造成他如今沉默寡言的性格。
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女儿远嫁德国，儿子呢，三十岁了还孤身一人，一心扑在科研事业上，对父母张罗的相亲安排是一概不去。
原以为，他跟程家的女儿程冉能走到一起，毕竟双方父母也都是旧友，程冉那孩子也对他始终如一，可上次在家里玩儿快问快答，陶静借着玩快问快答游戏弄清楚了贺明远的真实想法后，就打消了撮合他跟程冉在一起的想法。
陶静不是传统封建的人，她主张儿女自由恋爱。
既然儿子对程冉没想法，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提这事。
毕竟，婚姻大事，除了门当户对，还得讲求一个缘分。
自从今天在市场亲眼见到宋宜清后，陶静确实有些惊住了。
这姑娘的眉眼、鼻子、嘴巴，怎么看都跟那位老熟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不信这是巧合。
所以，她要抓住机会，从这姑娘口里打探点什么。
饭吃到一半，陶静就开始问宋宜清一些问题：“小宋，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吧？”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宋宜清有些心跳加速，她明明跟贺明远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怎么就到了跟他爸妈坐在一起吃饭的地步呢？
这不得不让她回忆起了当年跟陈禹回他洛城老家，见家长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饭桌上，陈禹母亲一开始也是这样慈眉善目的跟她唠家常。
可最后得知她是孤儿后，连夜把她赶了出去。
洛城的冬天有多冷呢，走在人生路不熟的街头，宋宜清只觉得像有万千根冰针往骨头里扎。
原本还剩百分之五十电量的手机，在冰天雪地里瞬间就冻关机了。
好在她包里有个红包，里面有五百块现金，是田海玲给她的新年红包。
多亏了那个红包，宋宜清才能平安顺利的返回北城。
宋宜清抬眸看着陶静，露出得体礼貌的微笑，：“阿姨，我从小就在北城长大，应该算是本地人。”
话落，贺明远心猛地一紧。
他看向母亲，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可此时的母亲，一反常态的对他的暗示置之不理，继续向宋宜清抛出第二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像一枚炸弹，直接将贺明远紧张不安的情绪引爆。
“小宋长得这么漂亮，是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妈妈多一点呢？”
贺明远惴惴不安地看向宋宜清，可那姑娘就跟没事人一样，依旧平静，面带微笑的回答着陶静的问题。
宋宜清说：“我是孤儿，没见过爸爸妈妈，所以……我也不太清楚长得像谁。”
一时之间，包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陶静表情复杂，跟一旁的贺俊良互相对视了一眼。
而贺明远，放在桌底下的手紧紧攥住了桌布。
宋宜清见状，主动解释：“叔叔阿姨，没关系的，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我有一个视我如亲闺女一样的阿姨，”
“她是我从小长大的福利院院长，我今天原本就是要过去看她。”
“你父母如果知道你现在平安健康，工作出色，”陶静说着突然莫名哽咽了一下，“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陶静的反应，让宋宜清感到些许奇怪。
作为第一次见面的人，在知道她是孤儿后，表现更多的应该是震惊、同情，而不是像陶静这样，像认识她的亲生父母一样，对于她安然无恙的长大感到安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宋宜清认知里，她是被母亲抛弃在福利院门口的，是被扔掉的小孩。
又怎么会关心她现在长得是否健康，工作出不出色呢？
察觉到这点，宋宜清不禁怀疑起陶静来，刚好她又是北清市公安局的，或许她对自己的身世知道点什么？
宋宜清问陶静：“阿姨，您怎么知道我父母一定会很高兴？”
贺俊良在这时咳嗽了一声，在安静的包间内显得尤为刻意。
“妈，宜清是我的好朋友，您如果知道点什么跟她身世有关的事，希望您能告诉她，她有权利知道。”贺明远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凌厉。
陶静看了眼儿子，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孩子这样着急忙慌过。
可陶静没办法把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宋宜清，既然当年宋宜清的妈妈把她送去了福利院，那么她肯定是希望孩子能平安顺遂的长大，对大人们发生的事，永远不知情。
思及此，陶静说：“小宋，抱歉让你误会了，其实阿姨对你父母的事并不知情，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阿姨的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所以觉得亲切。”
宋宜清半信半疑：“阿姨，您有那位老朋友的照片吗？”
“他很多年前就过世了，没有照片。”
宋宜清愣了下，目光宁静幽深。
片刻，她才平静地开口：“哦，那太可惜了。”
最后，又简单聊了几句，宋宜清便起身告辞了，说是要赶着去看玲姨。
贺明远陪她去领奥斯卡，送上车。
宋宜清进了驾驶室，奥斯卡在后排车窗上探出脑袋，吐着舌头。
贺明远站在一旁，像是有话要说。
宋宜清望着他，眉眼一弯：“贺老师，谢谢你们家人请我吃饭，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好。”
宋宜清的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贺明远就站在原地。
只是，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