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殉教
阿卡姆疯人院是不夜城一个奇特的医疗机构。
它位于市郊，拥有着数量最多病情最严重的精神病人。
名义上它是精神病院，但它同样关押着许多重刑犯，这个先河最先由布伦特警官开创，他把当时一个因为缺乏证据而无法审判的老练连环杀手关进了这里，用的理由是嫌疑人具有精神问题导致无法协助调查，这一治就治了几十年，最后嫌犯在自己的病房自杀身亡。
这一套在那些雇佣了一伙金牌讼棍的家伙身上尤为好使，布伦特警官就对他手下的警员说过：“不能指望连法官和陪审员都被收买的法庭主持正义和法律。”
布伦特警官是一个手段高明的好警察，但他饱受争议，就连在警察系统内部也是异议颇大。在他死后，这个手段才被发扬光大。
正直的人在不夜城是活不下去的，特别在那个完全由黑帮和家族统治的年代。
布伦特警官被他的同僚出卖，在出勤时被伏击，一个小组五名警察全部死于非命，现场血肉模糊，与其说是谋杀，不如说是复仇、泄愤，就连他的妻儿都未能幸免。
这场惨剧非但没有达到黑帮想要的震慑目的，反而使警察系统内部大多数人团结了起来，奋起反抗。
高尚者的牺牲带给不夜城一段光明平和的时光，可到了物欲横流的如今，警匪勾结，黑恶势力的统治重新盛行，人民的自由和争取自由的权力再次受到挑战，这又是后话了。
一个警察出现在13号大街，从他稚嫩的脸庞就能看出他资历尚浅，和警局的老油子不同，他还有对正义的执念，这也是他自愿来排查这一片区域的原因。
每个城市都或多或少有几条这样的街道，很少有人会选择走这样的路，不只是偏僻，还有破败和荒凉。两侧的老旧低矮建筑与时常发不出光的路灯相映成趣，直冲天灵的恶臭更是沁人心脾。
病人和犯人们的行动范围辐射到这条大街，警官挨家挨户不厌其烦地敲门提醒、分发印着逃犯肖像的纸张，直到他敲响了一座二楼洋馆的大门才有了波折。
开门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是令他奇怪的地方，他见到的居民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不会留在这里，机遇太少了。
“警官，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扶了扶眼睛，儒雅的气质搭配一身笔直的黑西装，不自觉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伙计，是这样的。”
警官递给他肖像纸，“你有没有看新闻，有一伙逃犯逃出了阿卡姆，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他仔细浏览了一遍，摇摇头。
“好吧，麻烦你了，最近还是小心一点，这地方可不太平。”
警官耸耸肩。
“警官，要进来坐坐吗？你们太辛苦了，为了这座城市整日奔波。”
他拦住要走的警官，无辜地笑道。
听他这么一说，警官顿时觉得有些口渴，忙活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
“劳驾。”
“不用客气。”
一进院门，警官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眉头一皱，问道：“这是福尔马林吗？”
“嗯，刚刚给房子做了一遍大清洁。”
“说起来在这地方很少看到年轻人，你怎么在这的？”
警官摸摸鼻子，他实在有些不习惯这个气味。
“这是我父亲的房子，不久前他离世了，我来这边收拾他的遗物。”
“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年轻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进到屋子里，警官在沙发坐下，克莱恩去厨房准备咖啡。克莱恩，这就是那个年轻人刚才告诉他的名字。
警官进来后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自然。风一吹，几张纸飘到了地上。他俯身去捡，然后看到了地板有一小块暗凝色的印记。
这是什么？
他趴下，仔细观摩，还用手碰了一下。这是血……
他又摸了一下沙发的下沿，果不其然，有明显的灰尘。
他终于知道不自然的感觉有何而生了，像克莱恩那样在外表上一丝不苟的人，会在大扫除的时候清洗得如此不细致吗？在院子外面他就注意到了，很多细节的地方都有瑕疵，但又在明显的地方反复清洗，仿佛在掩盖着什么。
他掏出手枪，拉开枪栓，更仔细地查看，简直是在勘探犯罪现场一样。然后他在沙发缝隙间翻到了一小片染血的指甲盖。
“啊啊啊！”
一声尖叫从地下传来，像是地狱的恶鬼，蕴含的恐惧、不甘刺痛耳膜。
这一刻，他的警觉达到了最高，警官向厨房摸索过去。
有地下室吗……
他轻轻拉开门，厨房空无一人，福尔马林的味道更加浓厚了，比它更浓厚的，是再也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他先看到了一杯咖啡，刚泡好，表面浮着一层好看的晕圈，克莱恩的手艺不错。但是咖啡的醇香在这种环境下只会让他想吐，特别是他看到了一双泡在洗手池里的手！
警官双眼死死盯住现场的惨状，一只手去按右肩上别着的对讲器。
“迪克警官，有什么状况吗？”
熟悉的接线员的声音让他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一张湿润的布巾捂住他的口鼻，他说不出任何话，死命挣扎，可力气越来越弱。
昏迷之前，他看到了那个人，带着像破抹布一样的头罩，稻草人一般的空洞而深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