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初见傅寒风
秦昊退出app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睡午觉又睡不着,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事情,他猛地坐起身子,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我擦!怎么把这件事儿忘了,我这猪脑子!
于是急忙起身下床,在自己的手包里翻了半天,终于在夹层的暗兜里翻出一张写着一串地址的纸条。
“西城区建华路第二纺织厂三区12栋1单元1楼1号。”
就是这个,秦昊看着手里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纸片,长舒了一口气,这张纸条可是当初肃州军区拉练的时候班长刘成林给自己的,上面是他一个邻居妹妹的住址,自己还答应帮他照顾对方,安排工作,回来这一周多的时间了,忙东忙西的居然一不小心给忘了,真是可恶。
还好人家老刘是个实在人,也没好意思催我,要不真就闹笑话了。看来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赶紧让司竹音把手上的工作跟总裁办的人交接一下,以后主要负责我的私人助理一职,一天到晚杂七杂八的事情,饶是自己精力过人,也难免会有遗漏。
想到这里,秦昊直接披上自己的外套,拿上散落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和手包,匆匆下楼,发动车子朝着纸条上的地址驶去。
西城区地处江州城西边,曾经是主要的工业区,在江州发展过程中曾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只是随着近些年环境保护以及城市发展转型升级,很多高污染和高能耗的企业陆续搬离,还有一些轻工业由于跟不上时代的发展,纷纷破产倒闭,导致曾经江州城的一颗明珠蒙尘,看着越开越烂的道路,两旁全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低矮的红砖厂房,秦昊有些郁闷的点起了一根华子。
江州第二纺织厂曾经是国际援建项目,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江州纺织厂出产的布料曾经风靡大半个华夏,可如今厂子早就破产,工人也纷纷下岗分流,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陈旧的厂房和宿舍楼矗立在荒草中默默的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不过这一片已经陆续开始进行拆迁,按照政府规划,西城区60以上的这种厂区将重新进行七通一平,土地性质将从工业用地向住宅用地进行转变,未来这里将成为新的高新技术产区,重点打造高新技术产业,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将有一座座现代化的高楼拔地而起,重新为城市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但是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那群人,将很难再享受和融入这新的发展,这是社会和城市发展的必然规律,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伤痛。
路边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墙根下坐着聊天、下棋,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厂里的工人,好在老了之后还有一笔不多的退休金够生活所用,但是更多的是在路上瞎晃悠,无所事事的中年人们,他们没有文化,身上为数不多的技术又被社会发展淘汰,年龄的劣势让他们面临着失业的重压,他们的脸上除了深深的皱纹,剩下的就是对生活的无奈和麻木。
即使是秦昊开着如此拉风阿波罗·太阳神跑车从身边经过,他们也丝毫没有多看一眼,因为家里生病的父母,上学的孩子,愤怒无奈的女人,已经让他们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生活。
第二纺织厂的大门紧锁着,外面的红砖围墙上每隔几十米就能看见一个大大的拆字,车子又往前走了大概一公里的样子,终于在一片断壁残垣前停了下来,四处散落的瓦砾上横着一个巨大的牌子“第二纺织厂家属院”。
看来就是这里了,不过这里怎么都已经拆了?
秦昊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家属院,靠近道路的房子大多都已经被拆毁,只是远远的看到巨大的园区里还孤零零的耸立着两三栋6层的红砖小楼,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秦昊就是有心想问问,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突然不远处一堆三四米高的断壁残垣后面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停的喊着号子。
“八十!八十!八十!……”
秦昊出于好奇,将车子停到路边,也不顾周围脏乱的环境,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斜斜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这堆砖石,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皮肤被晒的黝黑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只见他用一条破毛巾包裹在沾满尘土的头上,一双满是肌肉青筋暴起的臂膀抡着一个巨大的铁锤正在一段混凝土柱子上不断敲击着,平日里坚硬无比的钢筋混凝土石柱在他的敲击下,正逐渐失去拉力,一点点碎成渣子。
看着一条条隐藏在混凝土之下的钢筋逐渐显露出来,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看着混凝土所剩不多,他索性丢掉铁锤,直接用带着毛线手套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两条最粗的主体钢筋,奋力的将一大块混凝土高高举起,随即重重的摔在一旁的砖石上,轰的一声巨响,尘土沙粒四射,混凝土整体脱落,男人像是一个胜利的英雄一样,将手中的钢筋笼子高高举起,任由汗水滴落,将脚边的沙土打湿。
“人才呀!”
秦昊看着男人的举动,顿时眼前一亮。
刚刚那块混凝土加上里面的钢筋笼子目测至少也要两三百斤,男人举在手上跟玩儿一样,天生神力?就连熊星星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估计都很难做到。
看着男人身上的肌肉块子整齐的排列着,一股爆炸般的力量充斥其中,秦昊顿时来了兴趣,这要是好好训练一下,妥妥的安保精英人才。
这时男人也发现了秦昊的存在,但是只是瞟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便不再理会,开始忙活起自己手中的活,只见他轻而易举的将重达几十斤的钢筋笼举过头顶,在乱石堆里健步如飞,飞快的跑向不远处的一个小破旧的小三轮车,将刚刚的收获轻轻的放进车斗里,小三轮已经放了不少钢筋和铝合金窗框,现在又来这么一个大家伙,顿时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声,眼看着随时就要散架。
见男人骑上车就准备走,秦昊急忙跑过去,叫住了他。
“兄弟,等等!”
“嗯?”
男人见状有些惊讶,嗖的一下从车上跳下在原地站定,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对方,浑身肌肉紧绷,面脸戒备之情。
秦昊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起对方,只见他标准的国字脸,宽宽的浓眉下面一双精明深沉的眼睛,汗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尤其是一双粗壮的臂膀肌肉像石头块儿一样分布,一条条青筋像蜿蜒的小蛇爬在其上。
似乎是感受到秦昊的目光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扫视,男人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感觉到一丝不适,于是他强压着火气,大声问道。
“你是谁?找我有啥事儿?”
“啊,兄弟,我问一下,你是这厂子的人吗?”
秦昊此刻也感受到对方散露出的一丝不满,急忙收回不太礼貌的眼神,笑着问道。
“不是,咋了?”
男人被秦昊的话问的一头雾水,一时间还以为秦昊是负责这片拆迁的工作人员,毕竟自己这种行为不怎么光彩,于是说话的声音放缓了下来。
“兄弟,你别误会,你刚刚在干啥我没看见,我就是过来找人的,没想到这边居然已经开始拆迁了,想着找个人问问。”
秦昊见他神色突然有些慌张,看了一眼他三轮车后斗里放着的那些零碎东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是来找他麻烦的,于是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过去,微笑着说道。
“哦,找人的话估计够呛,纺织厂前阵子闹拆迁的动静挺大,后来听说对方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毕竟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拖家带口的哪能折腾的起,都走的差不多了。也就还剩那边还有两栋楼里还有几户人家硬挺着,现在那帮子拆迁的又停水停电的,估计也坚持不了两天了。”
男人接过香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指了指远处的那几栋孤零零的小楼,一脸无奈的说道。
“拆迁按理来说是好事儿呀,大家也能拿到补偿款到城里住,我可听说现在政府给的补偿力度挺大的,不应该呀。”
之前新城区和高新区拆迁工作秦昊曾亲自参与其中,对于江州市里给定的补偿标准还是比较清楚的,虽说不可能让你发一大笔横财,但也够在好的地方置换一套房子的。今天听说这边居然因为拆迁还闹出了风波,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儿。
“兄弟你不是我们西城区的人吧?”
男人看着秦昊如此惊讶,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
“我是云城人,第一次来西城区,之前都在大学城那片晃悠,所以了解的不多,大哥方便的话给我讲讲到底是个啥情况。”
秦昊说着,又给男人点上一支华子,索性往一旁的砖头堆上一坐。
男人见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高档西裤,跟个农民工一样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有股子豪爽劲儿,也没再客气,接过烟点燃,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经过一番交谈,秦昊这才得知,男人名叫傅寒风,今年30岁,家住在附近的钢筋厂,他们那里也在安排拆迁工作,只是纺织厂先完成了拆迁补偿工作,下一步拆迁的就是他们厂。
同时秦昊也得知,倒不是政府给的拆迁补偿款不到位,而是这些老厂区的家属院,因为历史原因,大多都是分给当时的职工居住的,没有办理相关的房产手续,属于厂子的财产,大概十年前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厂区通过和政府沟通,得到了相关批文,只要职工缴纳一笔房屋购置款就能够办理房产证,当然了当时厂子的效益已经不好了,并不是所有的职工都能够拿出这样一笔钱,就像之前纺织厂发生纠纷,就是一些当时没有买房的职工,由于对房屋没有所有权,无法获得拆迁赔偿导致的。
但是毕竟是住了两三代人的房子,突然有一天告诉你这房子不是你的,这里马上要拆掉,让你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大家的心里上自然一时间不能接受,加上看到自家一墙之隔的邻居因为当初交钱买了房,如今可以领取一笔补偿款,可以搬到更好的小区去居住,心里的巨大落差自然会让人们的行为变得激动。
“傅哥,既然事情是这个样子,这些老职工们再闹估计也不会有结果,我刚刚听你说,怎么还有人用不光彩的手段,那些是政府的人吗?”
“当然不是,都是那些买下地皮的开发商找来的一些地痞流氓,这些商人急着盖房挣钱,哪里等的了这些没房子的职工们搬走,自然是要用到那些混蛋,干坏事儿的都是这帮子社会渣子,什么放蛇、泼粪、肆意滋事打人,最近总是发生。光是我在这边就遇到了好几次,我还帮着打跑过好几波呢。”
傅寒风说是这事儿也是连连摇头,他知道虽然对方的行为不光彩,但是搬走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自己能帮上几次忙,总不会帮上一辈子。
“这事儿没人报警吗?政府就不管?”
秦昊听着一桩桩荒唐事,心情也是十分气愤。
“警察来了很多回了,拆迁管理单位也来了很多次,可是这帮子人属耗子的,只要一见政府来人,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官家走了,他们又冒出来捣乱。”
“听说后来职工们闹的凶了,上面人发话不让他们搞这些事情,倒是消停了一阵子,再出现的时候全然变了一副面孔,每天晚上就在楼下彻夜的喝酒吵闹不让大家睡觉,时不时的破坏一下供水和供电,然后你要是骂他们骂的更难听,要是打人,他们就一动不动的任你打,受了伤讹你医药费,这下子把大家治住了,有几家因为打伤了人,赔了一大笔钱,最后只能搬离了这里。现在呀,估计就剩几户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我这也是没啥事儿,趁着没啥事儿,过来拣点废钢筋,家里老爹走的早,老妈卧病在床,能补贴一些就补贴一些吧。”
说完傅寒风长叹一声,深吸一口烟,两只眼睛出神的望着远方的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