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研究所里的零号
老妇人眼中闪过诧异。
她谨慎开口：“你不知道？”
隋沫缓缓摇头。
如果是在隋元千面前，她会隐藏这些。但老妇人这群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不怕他们知道某些秘密。
或许是她“同类”的身份，让老妇人稍微放下了一些警惕。老妇人斟酌开口：“……正常来说，如果你真和我们是同类的话，应该会知道自己的来历的。但你却一无所知。所以……我还需要再对你确认一下。”
大约看出隋沫的不信任，老妇人道：“你可以让你的同伴守在边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也是个异能者吧？我们一群人这么羸弱，一旦我们对你有坏心，他也可以出手。”
隋沫朝韦洵看一眼，对他无声点了点头。
韦洵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也因为眼下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他握紧长刀，紧张守在洞口，看着老妇人和隋沫的一举一动。
老妇人转过身，从那块变异兽肉上撕下来一块。
然后，她把这块肉放在一个隐蔽的小洞口前。过了一会儿，吱吱的声音传来，一只变异了的老鼠，探头探脑，从洞口出来，想要把这块肉叼走。
老妇人叫了一声：“小五！”
小五眼疾手快，把老鼠抓起来，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拿过变异鼠，对隋沫道：“现在，我需要你的一点血。”
隋沫没有犹豫，她拿着小匕首，割破自己手掌。
鲜血滴答涌出。
老妇人把变异鼠的嘴掰开，强迫变异鼠接受那些血液。过了一会儿，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变异鼠猩红的眼睛，渐渐变成了寻常的黑豆色，狰狞的獠牙也慢慢恢复正常，就算是身上暴涨的毛发，也柔顺起来。
变异鼠退化了。
它变成了一只和末世前一般无二的，寻常老鼠。
韦洵在洞口，看得目瞪口呆。
老妇人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她松开手。
老鼠嗖一下蹿出去，逃回到洞里。隋沫收回受伤的手掌，老妇人长叹一声：“你果然和我们是一类人……因为，只有我们这类人，才是‘容器’，才有‘净化’的功能。”
隋沫：“容器？净化？”
老妇人点头：“因为，我们其实，都是从研究所基地出来的……实验体。”
这话一出，隋沫瞳孔骤缩。
隋沫：“你的意思……是我们和正常人不同，我们已经不算人类？”
老妇人苦笑：“我们当然是人类。但我们被当做实验对象，在研究所基地的研究者看来，我们或许，已经不算人，最多算是小白鼠……你应该知道，末世以来，各个基地的供给，其实基本都是研究所基地在做吧？”
隋沫点头。
这点，韦洵和她说过，研究所基地制造出了生产线，能够净化异兽肉和变异植物中的毒素，生产出末世里众人需要的方便面、面包等食品。
老妇人道：“无数人都想知道研究所生产线的秘密。他们都以为，是研究所基地有什么特殊提取方法，过滤毒素。但其实，生产线上，被用来清除毒素的，不是药剂，也不是设备，而是……我们。”
隋沫呼吸不自觉暂停。
韦洵也已经是目瞪口呆。
老妇人抬起双手。她的手腕上，深深浅浅，竟全是针扎的痕迹。
老妇人：“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被研究所基地筛选过的。我们被他们做了实验改造。改造后，我们的身体，就变成了承载‘净化’功能的‘容器’，我们的血液有了净化毒素的作用。”
老妇人深深看着隋沫：“而这，就是我们，或者说，我们和你，吃下变异兽肉，却不会丧尸化的秘密。”
老妇人：“除了可以直接吃变异兽肉外，我们的血滴在变异兽肉上，那些兽肉，也会被净化干净。在过去的两年中，研究所基地找来了许多我们这样的‘容器’，强迫我们不断吃下补血的东西，以此让我们产生更多血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有许多同伴都因为血液被抽干而死。而我们，就是不想等死，所以才孤注一掷，想尽办法，从研究所基地逃了出来。”
隋沫：“你们逃生成功了？”
老妇人：“我们当时叛逃时，有五百人，而逃亡出来的，只有二十人。现在，最终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十人。”
她的表情带着麻木的悲伤。
隋沫：“那另外十人呢？”
老妇人：“都被吃了。外面有些没有基地的散人，他们发现了我们这群人。在变异兽肉不能进食，而我们又因为被做了过多实验而身体孱弱的情况下，我们……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食物。”
隋沫面色凝住。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之前在小商店看到的三个男人。
他们说什么“肉嫩”，说什么“你们还藏”，原来，是把她和韦洵当成了老妇人一伙里的人。
韦洵骇然出声：“他们吃人肉？！”
老妇人悲怆道：“都已经末世了，人肉有什么吃不得的呢？说起来，那些基地里的人，看似是在吃净化后的兽肉和植物，其实吃的，不也是我们的人肉吗？”
韦洵一时竟无法回答。
隋沫：“那对丧尸，你们……包括我，我们的血，也能净化吗？”
老妇人摇头：“不行。如果说异兽体内的毒素是1，那丧尸体内的毒素就是10，而我们的净化能力只有5。处于丧尸化过程中的人，体内毒素程度还很轻，所以小六才能救活你的同伴。我们的净化能力和血液息息相关，甚至于，如果我们太过虚弱，体内血液不足，净化能力下降，那我们被丧尸咬到，也是会变异的。”
隋沫若有所思地点头。
就像是感冒发烧。
在感冒初期，可以靠吃药治好，但当感冒加重，甚至演变为发烧，吃药就没有用了。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如果老妇人说的都是真的，她可以一定程度上不怕丧尸病毒的侵染，那要在末世中生活，无疑要简单许多。
山洞里火堆还在燃烧着。
老妇人说：“现在看来，你和我们都一样，曾经是研究所基地的实验体。但我们所有人都是被抓去的，怎么你却不知道自己的来历？难道说，研究所给你注射了失忆的药物？”
她探究看着隋沫。
隋沫却没有回答。
如果末世后，原主被抓到过研究所基地做研究，那原主的手机备忘录里一定会记下来。但她看过好几遍备忘录了，从末世开始，到现在两年，记录一直都很完整，没有断层，所以，原主并没有被抓住过。
隋沫思索着。
片刻，她突然怔住。
她忽然想到了备忘录里，提到过的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杨姨和原主逃生的时候，原主曾亲眼看到，隋元千，也被丧尸继父咬到过。
那时原主曾以为，隋元千要变成丧尸了，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变异，反而成了涅槃基地里的异能者！
而且，隋元千也和她一样，吃了没有净化的异兽肉，却不受影响！
隋沫蓦地站起身来。
老妇人被吓了一跳，警惕看着她。韦洵早被震惊地说不出话。隋沫脑子里各种信息纷杂，如果原主的备忘录没有错，那么她就是没有受过实验而产生的实验体，但隋元千呢？
隋元千，又要怎么解释？
他受过实验吗？他和研究所基地，又是什么关系？！
隋沫抬头，看向老妇人：“你有没有听说过，隋元千？”
老妇人茫然摇头。她道：“莫非，你真的没有被抓走的记忆？”
隋沫：“没有。难道研究所基地，没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
老妇人：“我没见过……我是末世之初就被抓进研究所基地了……但我从没见过，有哪个实验体是你这样的。你看起来健康，身上都没有针眼，像是从没被取过血……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竟然还有异能！”
老妇人：“为了更好地控制我们，防止我们生乱，研究所基地的人，会给我们注射虚弱的药物。因为那些药物的副作用，我们从没有人能产生异能。我们不是没有希望过，有一个实验体能产生强大的异能，带我们离开，但两年了，实验体来来回回，死了那么多人，却从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能力……”
老妇人说着，掉下泪来。
片刻，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地瞪大眼睛。
“不对！”
老妇人惊诧开口：“曾经有一个实验体，产生过异能！”
隋沫：“谁？！”
老妇人：“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实验体……我曾以为，那个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老妇人：“研究所基地的研究员，称她为，实验体零号。”
隋沫默默重复着“零号”两个字。
原主的备忘录里，完全没有这两个字的存在。
老妇人：“研究所，其实不是末世之后才有的，早在末世之前，他们的实验就已经开始了。在研究所成立的初期，他们曾改造出了一个实验体零号，那时，他们对‘容器’的探索，还是能量。”
老妇人：“他们想把能量储存在‘容器’里，让‘容器’产生变异。而零号果然变异了，她有了特殊的能力，包括水、速度、精神干扰等，就像是末世里的异能。但也正是因为零号异能的产生，她有了反抗的能力，她杀死了当时的研究员，逃离了研究所基地。”
隋沫：“零号现在在哪儿？”
老妇人缓缓摇头：“不知道。零号逃离研究所已经很多年了，研究所当年第一时间就派了大量人手对零号进行抓捕，但都一无所获。而也正是因为零号的逃脱，研究所才意识到，让实验体有太多能量是危险的，所以，从那以后，研究所对‘容器’的改造，才从‘能量’变成了其他方面，就例如，‘净化’。”
老妇人的话信息量很大。
她身边的小六轻轻拽着老妇人的袖子，小声：“婆婆，这些事情，小六怎么没听说过啊？”
老妇人轻轻摸了摸小六的头，叹息一声：“这些事情不知道才好，知道太多，没有好处。我也是在一次实验中提前醒来，才听到了这样的秘辛。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从来不知道研究所基地的秘密，也从来没有被抓去过。”
隋沫没有开口。
她在默默消化老妇人的信息。
老妇人抬头看向隋沫。
她的目光，在触碰隋沫的那一刹那，重新变得精明而审视。
她出声道：“小姑娘，你和零号，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