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换命

    常府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富贵人家，但是除了富贵，常府一无是处。

    前任常家主本是扬州第一镖局的一个伙计，多年摸爬滚打才在镖局有了点威望，就开始偷偷接私活。

    一次接了个不光明的活计，镖银足足有一千两白银，前任常家主鬼迷了心窍，把一起的几个兄弟全做掉了，私吞了这一千两银子，北上到了兖州，又开始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本金翻了一倍又一倍，这才有了现在的常家。

    说到底，常家就是个土财主，到了现任常家主这，也还是个土财主。

    常家主是前任常家主的独子，从小体弱多病，每次生病都像是下一秒要升天一样，把前任常家主吓得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日日在佛前忏悔自己年轻时做的亏心事。

    后来一个道士告诉前任常家主，找个女孩从小养着，每逢月半，取一碗血祭天地，做一场法事，待到女孩及笄那天，让常家主破了女孩的身，自此常家主的灾厄就能转移到那个女孩身上。

    前任常家主谨记在心，如实照做，果不其然，常家主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而当初那个女孩早就因病去世，被草草埋了。

    待到常家主娶妻生子，纵使纳了七房妾室，还是只有一个独苗苗，而这个独苗苗才堪堪三岁，今年已经生了五场大病，吓得前任常家主又在佛前忏悔他年轻时的罪过，张罗着给他的宝贝大孙子养个童养媳才好续命。

    这不巧了，刚敲上锣，一个老乞丐就递上来一个黑不溜秋的女娃娃，擦干净脸之后那叫一个白净，眉心的粉红色胎记，虽然稚嫩，长大后一定是个妩媚勾人的货色，一想到这，常老头子就觉得自己的好大孙有福气了，赶紧使唤下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就把老乞丐打发走了。

    常家虽说是个土财主，没什么文化，但总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请了个教书先生，给买来的女娃娃取了个有文化的名字，就叫常沉醉。

    自从常沉醉有记忆以来，她就天天跟在一个叫“小公子”的人后面。

    小公子听教书先生讲课，常沉醉就得跪在桌边替他研墨。小公子听着听着就打瞌睡，一个眼神看向常沉醉，常沉醉就知道要替小公子听课。

    下了学，常沉醉背着小公子的书具，回到小公子的书房，替小公子完成课业，小公子便去街上称王称霸。

    晚上，小公子有一群下人伺候着睡觉，常沉醉睡在柴房。

    她时常梦见血红色的天，血红色的河，有很多人，全都躺在河里，面目狰狞，耳边还传来悲戚的惨叫，每每午夜梦醒，常沉醉大口喘着粗气，那凄惨的场景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可是她从来搞不懂，教书先生也没教过，她也从没见过红色的天。

    每到每月十五，常沉醉来不及做梦，就被拖到后院的祭台上，冰冷的刀子划过手腕，鲜血流进了碗里，那个颜色就像梦里的天。

    有几个穿着怪异的人围成圈在她周围起舞，还念着咒语，吵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这天献祭回到柴房，常沉醉入梦，看到的却不是红色的天。

    她梦见仙鹿跪伏，她乘着仙鹿，脚下是朵朵祥云，散发着柔和的七彩的光芒。头上是喜鹊结群，绕着圈飞着。耳边响起的是在常府从未听过的仙乐，声声入耳，光听着就缓解了手腕的疼痛和身体的劳累。

    仙鹿走进一片金光中，常沉醉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却也不觉得刺眼。金光闪过以后，是高山流水，落英缤纷。

    河中央有一金莲，莲上端坐一女子，身上是七彩的织锦。眉心有一莲花形状的胎记，面无表情却让常沉醉觉得她有心怀众生之怜悯，她的眼镜并未睁开，却让常沉醉觉得自己在被审视，但并没有不适感。

    “没想到你如今是这样的境遇。”莲座上的人开口道。

    常沉醉不懂，并未言语。

    “你本生于天地，天地之气皆为你所用，本座可授你仙法。习我仙法，须承本座使命，日后苍生有难，你当全力以赴，你可愿意？”上首之人又开口道。

    常沉醉时年六岁，自是不懂什么是使命，什么又是苍生，只是上首之人的周身气息让她着迷，让她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