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陷阱便桥
朱家樑这辈子都没有把自己的那点功夫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什么三步连环坑,什么拉索铁钉雷,预计着追兵的位置和速度,兜着圈子在树林里设下了迷魂阵。
西边的枪声密集得如同爆豆一般,特别明显的是机关枪的声音,干巴巴又密集。三支小队里有两支去了西边,在那些压倒性的枪声里,间或夹两声三八大盖特有的尖厉的枪响,而手榴弹的声音……已经有段时间没响过了。
跃过一道干沟沟,朱家樑眼珠子一转,把火药塞进一棵树底下,如法炮制,炸断两棵树。把一棵倒下的树干砍成几段,绳环套绳环把木段勾在一起,往沟沟上一耷拉,冷不丁的看上去就是一座短短的简易板桥。朱家樑一双手恨不得四只手来用,手不断发抖,绳子歪了,用作桥板的原木段捆得参差不齐的。
“姐,姐,如果当初好好学艺就好了……这么几块板,换了是你或者老爹、哥哥,要不了二十分钟就好了……”
“朱家樑啊,朱家樑,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啪”的一手打在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上,朱家樑听着自己身后巨大的炸响,知道那是追兵触发了自己先前埋的地雷,嘴角扯了扯,还没来得及笑,突然之间,他听到了西边传来一声巨响。头上的树叶子抖个没完。朱家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下来。才平复下来的手,又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了。还是双手一起发抖那种。
三八大盖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而他的身后,响起了机关枪的追击。
朱家樑爆了句脏话,跳起来往前跑,想要再多拖一会儿。
伞兵发现了他在树林里遥遥领先奔逃的背影,追了过来。看到沟沟上的桥,习惯性的冲了上来。谁知道那桥却是中间松动的,领头的那个就往下摔了,后面的没刹住,接二连三的摔了一串。到最后,桥也掉了,木桩子滚落下来砸得到处都是,绳子断了原木乱滚。
“见了鬼,谁先走的桥啊?”
“迈克,是迈克那个没有脑子的莽夫!”
“也就是两米的沟沟,跳过去不就好了!”
“哪个放着桥不走,去跳沟沟的!我们也是中计了……”
“迈克没气了!!”
从钢盔底下冒出一包鲜血,头破血流的男人没了呼吸。不光是他旁边另一个人也都是如此。他们是精锐,心高气傲惯了,之前连连吃亏已经叫他们很不爽,索性这会儿人都没见着就折了俩人,平白无故的折损了两个队友,他们又怕又怒。
有人发现了痕迹,叫了起来:“这条桥刚刚才建的!断面都还很新鲜。”
“我也看到了……肯定有不少于一支战斗小队。”
“追!”
剩下的四名队员迅速从沟子里爬起来,散开队列,朝着朱家樑的方向追了过去。朱家樑躲在一处隐蔽点,重重吐了一口气,把一直舍不得用的弹鼓,给自己的卡宾枪装上了。
与此同时,他开始埋最后一枚地雷。
还没有埋好,听到了前面还有脚步声,包抄而来。朱家樑低声咒骂:“玛德,这次辣手了啊!居然遇到了带脑子打仗的了!居然跟老子盘算的一样?!”
贾二娃已经牺牲了,他没能消灭全部的敌人。因此剩下的人能够紧跟过来,包夹朱家樑。朱家樑把安全索往瘦巴巴的腰肢上一套,手脚并用,爬到了旁边一棵单人合抱粗的大松树上,坐在树杈子上瞪大眼睛,趁着黄昏尚存的一丝天光,观察着远处的敌人。
六七个美国士兵,高举武器,在林子里小心翼翼地分散着前进。居高临下地,朱家樑很清楚看到那些个带着大盘子卡宾枪的美军动作,他脑子里倏尔闪过一个念头:“咦?美国人最害怕我们的夜间进攻,白天雄赳赳的沿着铁路公路到处乱爬,晚上就成了缩头乌龟躲着不动。上次敲掉的那支部队更好笑,竟然害怕到把坦克开到一块儿攒成一团炮口向外,活人躲里头裹睡袋睡觉。最后也是被生生敲掉,打得一地都是散落的棉花,害我打了好久喷嚏。……这个大盘子装到枪上,莫非,是为了帮助他们晚上也能够作战的?”
脑子里也就是这么一转念,却是灵光乍现,继而笃定。
早先看到那两个架着筒子大枪的美军,却已是不见了踪影。朱家樑也无暇多细想。出于直觉,他觉得还是先想办法毁掉那几个带步枪的士兵。愁人的是,原本甩一手榴弹能解决的事儿,如今却没有手榴弹可以用了……白瞎了居高临下那么好的作战位置。
眼瞅着那些美军搞不好就要发现自己了,朱家樑急得满头大汗,四肢并用的离开了树顶。
“杰森,你有没有感觉到头顶有人?”
杰森道:“没感觉啊,我倒是觉得前面有人,那人在埋地雷。”
他们当中的队长艾迪沉思道:“这儿附近确实有一支工程兵队伍正在驻扎修路。难道就是他们当中的侦察兵小队?如果是工程兵,那么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那些乞丐一样的士兵们,装备极其简陋,经过这会儿的折腾,应该也不剩多少武器。”
杰森喜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小心翼翼些什么?赶紧冲过去把信号发射器抢回来啊!”
第一个说话的,是个稍微年长的士兵,冷哼一声道:“光会往前莽撞,只会跟那个迈克一样,怎么死都不知道!你也不想你跟你的老乡迈克一样下场吧!”
杰森语气很不好了:“老亚力,你说什么?”
“我的名字是亚历山大,不要胡乱改我名字发音!”老亚力说,“我只是提醒你小心谨慎。从跳伞降落到这片丛林里,我们可就没有怎么顺利过!别说丢掉的那件东西了,就连小的那个电台也被打坏了。现在所有人身上的通讯器都成了摆设……反正,小心一点儿,准没错!”
老亚力这么一说,大家都没词儿了。这时头顶掉下来一个手雷,在离他们头顶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炸开。轰隆声中,几个人分头倒卧,飞扬的灰尘笼罩了这一片,唯剩此起彼伏得呛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