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系户
一连两天，姚佳佳都没再见到徐思远。
在心里，她预想过下次见面，她应该如何打招呼，如何礼貌称呼，客套又不刻意地寒暄。
要露几颗牙齿对他微笑。
要对曾经借住怎样真诚地表达感激。
……
从又期待害怕，到渴望希冀，到失落彷徨，到恼怒。
恼怒谁呢？当然是自己。
倘若面试那天没有遇见，她还可以把和徐思远有关的一切都收好，装在密封袋里，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拿出来独自欣赏。
但是老天就是这么爱玩人，他还记得她，一如既往的说话方式，没有生疏。
两人一直不曾有过多少亲近，她忍不住浮想。
莫名她有些理解那些追星的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代言产品选择贡献自己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一个距离自己千山万水的人，想靠得更近一点，就会想千方设百计让自己跟他扯上关联。
“佳佳，今天下班前把这周业绩发给方总，所有报名情况和新增的合作公司以及院校发到群里。”
“收到，荣姐。”姚佳佳看向刘荣。熟稔地咧开嘴角，露出六颗牙齿。
刘荣对她很关照，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就是中午吃饭哪家店好吃又经济都会一一仔细介绍给她。
还告诉她午间休息想要安静的话就是会谈室趴一会儿，一般没人去那里。
几天下来，姚佳佳对刘荣倍感亲切，也跟着大家一起称呼“荣姐”。
她若不经意地询问，“荣姐，徐思远是哪个部门的。”
“徐思远？你说徐哥啊，你认识他？”
姚佳佳还在斟酌该怎么回答她认不认识徐思远这个问题。
刘荣已经继续滔滔不绝。
“徐哥不是公司的员工。他是方总的朋友，和方总关系特别好，经常来公司，大家都习以为常。”
“他在武市有很多网咖、私人影院、轰趴馆，给公司的员工都送了他店的会员。咱们公司团建很多时候都在他那里。是大家羡慕的那种每天不用996，收入又高的自由职业者。”
刘荣还是笑盈盈地模样，在提到徐思远时话多了一些，语调也温柔，充盈着不容忽视地赞美和喜悦。
姚佳佳喜欢听这些，徐思远有多少店，挣了多少钱她不放在心上。
她就是想知道关于徐思远的事，不论好坏，像是一个有收集癖的特殊爱好者，一点的一点收集与徐思远有关的一切信息。
她太执着了，以至于忽略了刘荣显而易见的爱慕。
这几天她过得很焦虑，从爷爷去世之后，她从来没这样躁动过。
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冷静，一口气缓和下来，但还没舒畅两下，浓浓的失望密密麻麻爬满心口。
原来不在一个公司上班啊。
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啦作响，自上而下的凉风还没到人身上就被夏日的暑热挥霍干净，沉闷的办公室让人精神厌厌。
恼怒自己的恋恋不舍，一连好几天都没能见到那人。
恼怒自明明知道遥不可及还心存幻想。
恼怒自己明明是心存幻想还把幻境编织的如此真切。
恼怒自己再美好的幻景也是虚幻，为什么难以抑制的伤心难过。
姚佳佳心神不宁，决定站起来摸个鱼，拿起水杯往前台走去，意外听到自己的是非。
“新来的什么情况？”
“人事张姐可说了，原本都没有部门助理这个岗位，方总直接通知的人事给她这个岗位。”
“真的假的，那她是方总的人？我们以后在她面前小心一点。”
“对谁都笑，矫揉造作的很，咱们注意点，别被她听到了，到方总哪里吹枕边风。”
阴阳怪气。
姚佳佳拿着空水杯回去了，也没那么渴。
面对这群人，还要再往脸上推个标准的笑，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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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姚佳佳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在工位上发呆，徐思远踩着七彩祥云飘过来，用手指头把桌子敲得“咚咚“作响，她才发现来人。
纯白色的t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清爽干净。
“方知行办公室有没有人？”声音懒洋洋的，吐字不甚清晰。
她还是听清楚了，方知行，方总。
“没有。”
“上班开小差，我找你领导告状去。”语调欢快，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
姚佳佳撇嘴，恶意说到：“小叔，你是长辈，怎么这么不着调？”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呢，个子不长难道年龄也不长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徐思远面前，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想到这，她满心的不乐意全都化作一个甜甜的微笑。
在姚佳佳的预想里，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笑容。
是露六颗牙还是八颗牙，怎样用力嘴角的小括号会更整齐对称，这些都经过她反复的训练，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几乎是瞬间完成了这个近乎标准的面部表情。
徐思远眯着眼，凝视着这张笑脸，欲言又止。
半晌，他收回手，闷闷道，“中午别点外卖，一起去吃饭。”
说完没给姚佳佳拒绝的机会，转身大步迈向方知行的办公室，拧开门把手，身影随着关上的玻璃门一寸一寸消失在视线里。
姚佳佳怔住片刻，收回目光，拿起手边的文件挡住脸，眼角唇边俱是笑意。
没有小括号，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表边上拍的小虎牙格外尖锐，让人看起来就觉得俏皮欢快。
终于又见到了，一上午姚佳佳干劲十足。
徐思远是踩着午饭点来到姚佳佳办公桌边的，“走吧。”
非工作时间，大家不再埋头苦干，办公室里有人穿梭而过，也有人站着交头接耳。
徐思远的靠近勾起了大家的八卦之心。
“什么情况？徐哥认识新来的？”
“两人什么关系？”
“小姑娘不简单啊，难怪听说是方总指定的市场部助理。”
办公室不大，一些窃窃私语传到了姚佳佳耳朵里。
她强迫自己淡定，忽略掉那些陌生的声音。
拿着文件夹往桌上文件架里塞。
姚佳佳心知肚明，她面试的岗位是行政助理。
工作接触的全部是一些琐碎文件，小小的办公桌上除了一台黑色的显示屏，左右两边都是满满的文件架。
姚佳佳左手拿着文件夹塞了好几次都没塞进去。
右手垂在身侧没有任何动作。
她固执地把手中的文件夹用力往缝隙里推。
摆放齐整的一沓纸被不讲规矩冲进来的同类破坏，杂乱皱起，倔强抵抗。
徐思远还靠在桌边。
姚佳佳垂着脑袋，努力驱赶周遭的声音。
但是越是这样，她就像全身都长满了眼睛，发觉无数双目光都在她身上徘徊。
好奇、探究、打量、审视。
当姚佳佳清楚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右手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