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吟

    一团黑色的烟雾从水面冒出，幻化为一个个的小烟雾，逐渐形成模糊的小孩身影。其中一个小孩走到黎竹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道：“姐姐，你说你带我们找阿娘是真的吗？”

    小孩共有九个，他们全身笼罩着黑色的怨气，眼珠呈现幽暗的血红色，看起来狰狞可怖。一群小孩围着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黎竹听得头昏脑涨，心头一阵翻腾，她抽回手指道：“别吵了，你们阿娘都叫什么名字？”

    “姐姐骗人！姐姐说过带我们找阿娘，阿娘不要我们了，阿娘说我们生下来就是祸害，那姐姐留下来陪我们玩好不好呀？”其中一个小孩拉着黎竹的衣角，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突然间，他嘴角撕裂开来，想一口吞噬黎竹，他大声喊道：“姐姐是坏人！”

    另一个小孩开始哭泣：“呜呜呜，阿娘不要我们了。”

    “哭有什么用，她亲手将你扔进水池，你还想着她！”

    黎竹躲闪到一旁，取出符纸，对准那几个怨婴烧去，一时火势冲天，将怨婴全部包裹住，怨婴发出凄惨的嘶吼声。

    “不要打我，我要见娘亲！！”

    “我要娘亲！！”

    一群怨婴嚎啕大哭起来，场景惊悚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火焰似乎对他们不起作用，怨气不散，这些怨婴无法消失。

    公孙玥赶忙捂住双耳，眼见此哭声宛如雷霆，仿佛将她的耳朵震聋了。

    就在无计可施之时，一群姑娘从楼内跑了出来，其中花吟悲声呼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为什么你们迟迟不离开人世间，你们已经死了啊！”

    其中一个婴孩欣喜万分：“我记得这个声音，她是阿娘，阿娘来找我们了！”

    黎竹和公孙玥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花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脸颊苍白毫无血色，双目呆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争先恐后挤到花吟身前，想要抱她。花吟吓得尖叫连连，拼命往外退，“走开，别碰我！！”花吟一直往后缩，却没有逃离。

    “阿娘不喜欢我们吗，我和其他八个哥哥弟姐姐日日盼望着阿娘来找我们，可是，阿娘为何要抛弃我们呢？我们做错了什么，阿娘别生气，我们改好不好？”说话的是花吟九个孩子中的最小的一个，名为小九。

    “阿娘你不要生气，我们再也不闹事情，我们会好好听话的……”

    他们生来便没有错，只是他们不该出生在此地。

    “你们离开这里，你们别再缠着我了，我不是你们的娘亲！这几日没有睡过安稳觉，都是因为你们，我接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会被刘妈妈责罚，你们明白吗？！”花吟哭着大喊。

    小九搂着花吟，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阿娘别哭，你别害怕，我们不缠着你了，以后都不会来烦你了，你别怕。”

    公孙玥久久注视着他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们真的是鬼吗？”他从未见过这种场景，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小孩竟然不是实体，而是魂魄，能说出这种话，而且他们不伤人。

    黎竹感到一阵心寒，难道孩子们生来就有错吗？就活该溺死吗？如今他们变得如此温顺，无时无刻都在为娘亲着想。然而，你们的娘亲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黎竹接生那晚，她抱起这个孩子时，她就已经知道这孩子活不成了，可花吟还是默默躲在在被子里哭泣，她真的没有办法留下他们……

    如今对着自己的孩子说着伤人的话，无疑是在割自己的肉，她只是期盼他们能早日投胎，下辈子出生在一个好人家，不要出生在这苦难之地。黎竹朝着花吟的方向走去，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花吟疑惑地看向她，黎竹点点头。

    花吟脸上满是温柔之情，她凝视着自己的孩子，她希望好好地看看这群孩子，她招呼着他们靠近自己，她又抹了抹眼泪，温声道：“来，到阿娘这边来，你们愿意让阿娘抱抱吗？”

    小九第一个跳起来扑到花吟怀里，抱着花吟的脖子，笑容灿烂：“我愿意！我愿意！”

    “我们也愿意。”

    花吟轻抚着小九的头，然而她什么都触摸不到，只能感受一团黑色的阴气，看不清脸，什么都看不清。“阿娘！”小九扑入花吟怀中。其余小孩也纷纷扑进花吟怀中。花吟紧紧抱着他们，拥抱着她的孩子们，她此刻感到无比的幸福。

    黎竹站在远处看着，心底激起一丝悲凉，明日太阳升起，这些婴孩将会永远消失无踪。花吟无需日夜惶恐，忍受婴儿的啼哭声，这意味着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我想起如梦般的阁楼，它困住我的一生，从接客那一天起，我才发现我喜欢这个地方。随后一个接一个的婴儿夭折，溺亡而亡，我生而为母，何时不是一种罪过，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我不知道有何意义？

    如今，我的孩子们天真可爱，懂事，用稚嫩的小手紧紧抱着我，在这温暖的怀抱中，仿佛我能倾听见他们的心跳声，沉寂着，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逝去。

    我同他们玩游戏，讲故事，或许她们会认为我是疯子，跟一团空气嬉笑玩闹，而我早该疯了才对。在寂静的夜晚，我翩然起舞吟唱，这是我此生最擅长的事物。

    当太阳冉冉升起，我将彻底绽放。

    对不起，我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