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碎剑：千刃
陈广修踉跄的回到自家的破草屋，躺在床上。他将灰褐色的包袱当作枕头，枕在头下。可别说，老赵走了，他一个人还是感到不适应。
他回忆着小城生活的点滴，还有一些熟悉的街坊没有去道别。说实在的，陈广修这样的大老粗着实不擅长做这些事情。
于是，他思索着，干脆就明日一早，天不亮就撺掇着往上半城跑，乘上商船离开小城。也落得个自在。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到上下半城分界处的铁匠铺去一趟。上下半城的分界处叫做打铜路。整条街都是各种铁匠铺子，二人曾接纳白老头的建议，跑去铁匠铺子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当然，这笔买卖属于强买强卖。人铁匠铺的老板不让，他二人死赖着要当学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着，铁匠铺的老板只能妥协。所以二人在铁匠铺还学过不短的时间。期间，陈广修还利用各种精良的废料给自己打造过一柄剑。不过，由于他一直没有自己铸造出满意的剑柄，所以那柄剑则一直放置在铁匠铺。
如今，他人都要离开了，防身的武器定然少不了，属于他的东西必须得带走。至于剑柄，直接用破旧的布条缠上就行了，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一夜未眠，或者说是整夜失眠，对陈广修来说是极少见的情况，他从来都是倒头就睡，雷打不醒。
精神头还算正常。一如他最初的计划，早早的他就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打铜路。一些铁匠铺子已经开门，不过由于太早的缘故，铁匠们并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开始铸造作业。而是备好炭火等必备的物料。
陈广修身手熟练的撺进一家装饰古朴的铁匠铺子。铺子中一道苍老的背影，背着正门，看着像是在磨刀。陈广修悄悄的走到老者身后，轻咳一声道：“陶老头，这么早。”
陶老头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刀具放下，擦了擦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道：“怎么是你小子。”见来人只有陈广修，他还朝着门口张望着，似乎是想寻找着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别找了，就我一个人来。”陈广修有些好笑的说着。
“我不信，你能有这勤快劲？”陶老头狐疑道，他不信邪的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一圈，发现确如陈广修说的只有他一人。令得陶老头开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圈又一圈的围着陈广修转悠，上下打量起古怪。
“你小子，今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这么早不是你的作风，说说看，准备要干嘛？”
陈广修笑了笑，他没有立刻回答陶老头的问题，却是一边张望着屋内精致的装潢，一边朝着杂物间走去。随后他半开玩笑的说道：“陶老头，你看看你这家铁铺，再看看别人家的那些铁铺。就你这老小子过场多，明明是家铁匠铺，非要弄得像皇宫那般精致辉煌。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到处被熏得个焦黑。”
陶老头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驳道：“老子喜欢，怎么了？”
旋即他走到一台精美的茶桌前，小心翼翼的端起做工精细的青花瓷杯，品了口茶水继续道：“生活要有格调，你这样的大老粗当然不懂，若是赵廷小儿在此，定会同意老夫的观点。”
“可惜咯，他离开咯。”陈广修转头，幸灾乐祸的道。
陶老头闻言，连忙将瓷杯轻放于茶桌，上前拍着陈广修肩头，追问道：“离开了？去哪儿了？”
“当然是离开虞州城了。”
陈广修一脸嫌弃的将陶老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拍下去，旋即继续道。
“我也要走，所以这次过来，我要带走之前打造的那柄剑。哦对了，顺便来向你道别，可别整日就说小爷没大没小没礼貌。”
“你自己是哪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用得了别人来嫌？”陶老头听闻陈广修最后那句话，没好气的回道。旋即皱了皱眉，说道：“你不是常说，剑柄没做好，光要一柄剑看着磕碜？”
陈广修则是笑着回道：“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于是，经过一番捣鼓，陈广修从杂物堆深处，翻出了自己亲手铸造的那柄剑，这是一柄由诸多精良的边角料混合锻造而成的剑。剑长三尺三寸，在室内敞亮的灯烛下熠熠生辉，剑柄裹挟黑色皮革，入手温稳。剑身呈现出坚实的线条，光洁如镜的锋面，若是细看上面却是布满纹路，或许这就是各种边料混成的效果，据不完全统计，铸造的材料中他能叫上名字的珍稀物件有黑曜石，深海蚌，妖兽骨等。
整体来说，这柄宝剑依旧十分锋利，外观也极为出众。
“还没给它取名字，陶老头，要不你给取一个？”
陈广修上下打量一番，满意之色溢于言表。他从灰褐色包裹中取出一物，正是一卷旧布条。随后，他盘坐地上，将宝剑剑锋处纷纷用布条缠上，勉强当作剑柄来用。可别说，陈广修这十二三岁，身高却没落下，已经和陶老头差不多高。尽管如此，年纪尚幼的生瓜蛋子拿起宝剑的样子依然会给人一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自己造的剑，自己取名字，老子可没这闲工夫。”陶老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去背对少年，眼中有落寞不加掩饰。犹记得二人最初来到店里那鸡飞狗跳的日子，闹心的同时也给他枯燥的日子增添不少光彩，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二人来此当学徒工以后，上半城那些整日嚷着要收清洁费的地痞流氓是再没关顾过铁铺。他如何不知是这俩小子背地里帮忙收拾了那帮小兔崽子，虽说二人从不将此事作为谈资。
“陶老头，小爷是看你虽为一介铁匠，但平日老喜欢文绉绉的，穷讲究，才把取名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要换做旁人，小爷理都不会理。”
“像你这说，老子还该谢你不是？”陶老头闻听此言，故做嗔怒，旋即他若有所思的说出一个名字来：“你这宝剑由数种材料融合而成，就叫它千刃，怎么样？”
“千——刃。”陈广修一脸狐疑的默念着这名字，他实在搞不懂这老头怎么想的，但是对于取名他又算是个白痴，于是他敲定道：“那就叫千刃。”
陶老头听闻，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少年。
陈广修将千刃斜挂在背上，隐隐有一种侠士的风姿一闪而过。随后他背好包袱，朝着陶老头拱了拱手，满脸认真道：“陶老头，承蒙关照了，日后若学成归来定有答谢。”
陶老头愣愣的看着陈广修，良久方才背过身去，挥着手骂道：“臭小子，就会给老子画饼。滚吧滚吧，滚远点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