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番外氪金篇,最毒女人心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们母女在坊中吃喝不愁,然而境遇却越来越坏。那一日,薛礼他们又来到土地庙,打了她一顿,抢走了母亲为她准备的午饭,然后嘲笑着扔到了水沟里:“脏东西就该到那个地方去!”
里正的儿子虽然取名为礼,但是他为人毫无礼数。在明阳坊的孩童之间,薛礼向来嚣张跋扈,活生生的一个孩子王。她被薛礼那一帮孩子打得鼻青脸肿,土地庙的庙祝只是老眼昏花地看看,然后继续瞌睡。她知道告诉母亲也是没有用的,母亲那些客人每日的进出,都要经过坊中里正的允许,母亲是不能得罪薛礼他爹的。那末,既然母亲不管她,她却是不会这样忍耐的。十二岁的她,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了冷漠恶毒的光,哼了一声,擦着头上的血走出了庙门。老庙祝被她那一声冷哼惊动,蓦然抬头,眼睛里也有惊讶的光芒。她在庙外那片荒草地上蹲下来,开始用小手拉出长草的叶子,理顺了,然后细细的和旁边的草打了一个结,她打结的很仔细,让坚韧的草叶子形成一个索套;然后在旁边放了一颗石头作为记号,就跳出去找那一群孩子。片刻后,土地庙门外热闹了起来,一群孩子追打着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她从来不在打架中逃跑,然而这一次她只是一边用尖刻的言语回骂着,一边直往土地庙方向奔来。在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她跳了过去,轻巧而不露痕迹,听到了身后有人重重栽倒的声音。她一口气跑到土地庙门廊下,才停住身转过来看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然而出乎她意料,那一群孩子却没有追上来,只是围着地上躺倒地肥胖的薛礼慌了神。摔一下就站不起来了么?真是娇贵的小子……她冷笑。然而,在看到青草中蔓延出的鲜血时,她才有些慌了起来。有石头!有尖利的石头放在她设下的圈套附近,正好是一个孩子横倒的距离,深深的磕入了薛礼的额头,那个可恶的家伙当时就昏了过去。她只是微微一惊,然后却跑进庙里偷偷的笑,越笑越畅快。许久,她惊觉到有人在看着她。那个老庙祝不知何时已经从桌上醒了过来,坐在那里看她,眼睛里的光让她有些害怕起来:“嘿嘿,丫头,要做就要做的彻底一点!”
她这时才忽然想起来:那草地上的石头,是谁放上去的?看着老庙祝昏花眼睛里透出的冷光,孩子的心里忽然一颤。“怎么,孩子,要不要我来教你?怎样让他们再也不欺负你?”
庙祝笑着,向她伸出了枯瘦的手,“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可塑之材啊。”
薛礼的伤足足一个多月才好,还落下了一个头痛的根子。然而,谁也没有怀疑过孩子们的胡闹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何况一向以来,她都是挨打的角色,她母亲只是由此非常担心的告诫她,和那群人打闹是危险的,以后宁可让着人家一点。她只是笑笑,然后不和母亲说话,自顾自的睡了。她回家越来越少,每天都呆在那个土地庙里面,似乎也越来越孤僻。然而她清楚地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半年以后,薛礼死了,他的死状很惨,脸色发黑,七窍内流出血来,带着腥臭的异味。大夫说:“糟了,那是瘟疫的症状。”
坊中引起了恐慌,没有人不害怕瘟疫的蔓延,特别是在贫民聚居的地方。在当天晚上,里正一家,便按照惯例被一把火烧掉了,门被封上钉死,没有一个人逃出来。火中断断续续的传来那些被封在门中人临死前的惨叫。她在家里,对着火光微笑。火光中,她稚气的脸上有令人胆颤的冷酷。孩子是可怕的,因为年幼,因为对善恶的不在乎与不明确,在他们恨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比任何成年人都要恶毒。没有人知道那个老庙祝是做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天一直躲在那个破庙里做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为了配出这种类似瘟疫症状的毒药,她费了多少心力。随着懂事,她对于母亲的恨与日俱增,她知道母亲的所从事究竟是怎样低贱的职业。然而,她无法对母亲做出什么,就如对其他那些得罪她的人一样。老庙祝在她十五岁那年死了,在他死之前,她已经差不多学会了他所能教给她的一切。那就是如何用毒药和暗器,将其他人不露痕迹的杀死。很多次,在听到里坊们对母亲的辱骂和看到那无所不在的白眼以后,她都忍不住在坊中那口井边徘徊。母亲吓坏了,以为女儿是看不开,然而她根本不知道,十五岁的女儿手心里捏着一包毒药,足以让全坊的人死去!她毕竟还不敢那样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不了手。或许只是因为邻居胡大婶曾经在她饿的时候给过她一个鸡蛋?或许,只因为在她被同伴欺负的时候,坊口上的钱裁缝曾经探出头喝止过一次?不知道为了什么,虽然每次受到歧视后,气得浑身发抖的她都有将毒药投入井中的冲动,但是,在最后一刻,她都改变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