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尸王篇（二十五）
秋天的雨夜总是很凉，归一在洞里找了一些树枝，然后对着冷凝玉点点头。
冷凝玉愣了愣：“捕魂人，也怕冷？”
归一皮笑肉不笑：“我怕你冷。”
冷凝玉又开始比划她自己设计得施法手势：“洞若观火！”
“你知道洞若观火是什么意思吗你就瞎用！”白攸有些没好气。
归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看白攸，又看看冷凝玉，又看看刚刚打起来的火：
“怎么回事？”
白攸说：“她读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书，又逛了很多铺子，更有茶楼戏院等等，不仅设计了很多没有用处的施法手势，还取了很多难以言说的名字，来，告诉你归一哥哥，刚刚打大蛇的时候喊得什么？”
冷凝玉大声喊：“雷霆万钧！”
她话音刚落，头顶又响起一声闷雷。
冷凝玉连忙摆摆手：“这不是我，真不是我！”
白攸无奈笑了笑，转头看向归一：“你刚刚回去了，那女孩怎么回事？”
归一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子倒不是那个村的，是另外一个村子的。”
白攸又掏出瓜子。
冷凝玉眼巴巴看着他的手，白攸无可奈何，递给她一把。
归一继续说：“这世道本来就乱，这女孩就更加可怜了。”
“她从四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家里人嫌弃，所以小小的姑娘，就知道少吃饭多干活，把自己饿的面黄肌瘦。”
“她爹谋生艰难，一不顺心就打她，她娘偶尔心疼她，但更多精力都放在她弟弟身上。”
“虽然日子艰难，但是也长到了8岁。有一天，他爹听说这山里有人买小女孩，就把小女孩送了过来。”
“他们都知道，这小女孩是凶多吉少了，所以她娘给她做了一身新衣服和新鞋子。”
“随后她爹把她带到这里，在指定地方拿到银钱，然后就把她丢在这里，至于她怎么死的，她也忘记了，只记得她爹走后，她就昏倒了，再醒来，自己就死了。”
归一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他是真的很爱哭：“她也太可怜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就算投胎转世了，这世道，能过好日子吗？人到底要吃多少苦才能超生啊？”
白攸活了太久，这世上苦，见了太多，而冷凝玉初入尘世，虽然最近懂了一些七情六欲，但到底懵懵懂懂，所以也很难和归一共情。
所以他说完这些话，冷凝玉和白攸都没有给他一个反馈。
气得归一指着二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攸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这世道乱了，以后会死更多人，你要慢慢习惯。”
归一拍掉他的手：“冷姑娘就算了，她不谙世事，你这个人啊，也这么冷酷无情。”
白攸听了这话，淡淡笑了笑，随后盯着眼前的火，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孤寂悲凉的感觉。
他声音也淡淡的：“见多了，自然就冷酷了。”
他说完这句话，其他人都沉默了。
只听得雷雨的声音。
冷凝玉躺在地上睡着了，她刚刚和大蛇斗法，耗费了不少力气。
归一将手里的树枝折断，扔进了火里：“冷姑娘，最近瘦了好多，但是吃东西却没有少吃。”
白攸“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
归一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站起来四处转转，没想到，这个洞还有点深。
他往里走了走，居然看到一张石床，还有石桌和凳子。
他走出来说：“白攸，这个洞穴是有人居住的。”
白攸抬眼看了他一下，把头扭到了一边。
归一尴尬笑了笑：“你这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爱记仇，真是的，哈哈哈哈。”
说完他又钻进里面，也想躺一会儿。
石床上还放了很多软软的草，但是却有一个地方硌得慌。
归一翻来覆去都觉得难受。
只见他一把掀起石床上的草，在上面摸来摸去，只听“咔嚓”一声，石床与洞壁的空隙间竟然出现了一条一人宽窄的通道。
归一不由得愣了，他本来以为石床上有什么石头，想要拨开，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个机关。
他连忙出去告诉白攸这件事，白攸进入里面，看了看说：“可以进去看看，叫醒玉儿，乌漆墨黑的，怎么能少了玉儿这个打火石。”
归一出去叫醒冷凝玉，冷凝玉揉着眼睛进来，白攸说：“玉儿，我们现在要进去这里，你给点个灯。”
冷凝玉点了点头，伸出手，白色的火焰就出现在手心。
有了灯以后，三个人便猫着腰，钻了进去，白攸打头，冷凝玉在中间，归一也紧随其后。
刚开始，这个通道只有一人宽，半人高，冷凝玉三人弯着腰，走的很吃力。
随着台阶一阶一阶的下，顶头居然高了起来，慢慢的也可以直起身来，虽然只有十几个台阶，三个人都觉得很费劲。
突然，前方宽阔起来，又走了几阶，终于踩到了地上，复行几步，前面有个拱门，三人出了门，是一个房间大小的山洞。
洞里面除了一些蛛网灰尘，什么都没有，洞的前方有一个通道，三人二话不说又钻了进去。
这条通道曲曲折折，似乎是条上坡路，比之前的通道稍宽了一些，大概有一人高，起码冷凝玉可以直着身子走路。
而归一太高，只得弯着腰，约莫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前面仍然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
又行了没几步，突然前方似有微光，抬头一看，前面有个洞口，似乎通向外面，似乎已经到出口了。
三人走出来后面面相觑，虽然已经是夜里了，但是这里居然很明亮，因为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
“怎么回事？雨停了？”归一有些奇怪。
冷凝玉也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这里有一条精心打磨好的石子路，路的两边长满各色各样的花朵，不像是野生的，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但是好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这条石子路绵长而幽通，再远的地方，冷凝玉自己也看不清了。
白攸说了句：“走吧。”
便向前走去，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尽头是一座小山，入口好似有人从上往下劈了一个口子。
也就是俗称的一线天，也有点像《桃花源记》中写得那般：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三个人便也似那个渔夫一般从口入，不过并没有豁然开朗，倒也是块平地，前面就是个山洞，洞口长满了杂草，如果不细看，也许看不出那里竟然有个洞，就像山上野熊的窝一般。
“到地方了。”冷凝玉开口说道，“这洞里有玄禧的味道。”
归一长叹一声：“你鼻子还真灵啊”。
说着便要进去，突然，冷凝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归一诧异的盯着她的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冷凝玉说：“感觉里面有点危险。”
她的嗓音冷冷清清，比夜风还要冷，归一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
冷凝玉抬起头来：“有玄禧的气息，还有很浓重的血腥气。”
归一正色道：“我没有闻到。”
白攸笑道：“捕魂人没有人间的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