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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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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王李泰在长安城的府邸。

    今日是皇帝上朝,当堂廷议长孙无忌的日子。

    本来这种事情,都要先经过三司会审,可是三司现在的主官,都是亲长孙无忌的老臣,再加上长孙无忌的身份,无人敢审。

    思虑再三之后,只能上朝廷议,由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亲自过问。

    李泰是举告的主要人证,他今日当然要上朝。

    一个婢女正在替他更衣,伸手替他整理衣领的时候,突然间觉得脖子上疼了一下,像是蚂蚁咬得一样。

    他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有,于是扭头瞪着婢女问:

    “这衣服长刺了,怎么这么扎人?”

    那婢女已经跟了李泰至少四五年了,听闻很是关心的点了脚尖,说:

    “我瞧瞧。”

    她用手指翻着衣领很仔细地看了看,又用手抹了抹,说:

    “什么也没有啊,是不是领子的料子没有织平,回头让绣娘给殿下改一下。”

    李泰也伸手摸了摸,也没有摸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

    “不穿这件儿了,换一件。”

    婢女听闻,在他背后抬眸的瞬间,眼神中露出了些许不安来,小声提醒道:

    “殿下,再耽误就要晚了上朝了。”

    李泰很是烦躁地搓了搓脖子,说:

    “耽误了他们也得等我,让他们等着去吧。”

    婢女听闻,垂下了眉眼,连忙又将他身上的袍子给脱了下来,转身指挥着人,去找衣服去了。

    忙忙碌碌地换好了衣服之后,刚刚出了府门,坐上了马车,李泰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鼻子下头一凉,。

    他伸手一蹭,满手的血,止都止不住,吓得心中“咯噔”了一声,呼喊道:

    “快快快,快去请太医,本王不舒服。”

    马车还没有走,管家就在旁边,听闻连忙推了车门去看,见李泰脸色发白,鼻血滴落的很急,也被吓到了,一边命人将他扶下来,一边喊着:

    “快快,附近哪位太医不当值,快去请来,赶快进宫去通知陛下。”

    濮王府的门口,霎时间便乱了起来。

    ……

    ……

    长孙无忌从大理寺监牢里出来,手上戴着镣铐,眼底是黑的,穿在身上的官服还在,可是也已经起皱潦草,头发凌乱。

    全然没有了平时那股子傲然而立,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忧心忡忡地问牢头:

    “那纸条,送到了么?”

    牢头一边躬身带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

    “太尉大人放心,已经送去了,直接给了米铺的掌柜。”

    长孙无忌听闻,心神稍定,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

    大理寺门外,没有牢车,只有一辆宫中使用的马车,在外头等着。

    牢头笑着伸手,请长孙无忌上车,说:

    “这是宫里吩咐的,说太尉大人身份尊贵,特许乘马车进宫去,不让用牢车。”

    长孙无忌听闻,苦笑了一声,说:

    “平时也得不着这种待遇,反倒是这种时候,特意对我这个亲舅舅好了?……想不到陛下也会在人前做戏了。”

    牢头也不敢搭话,只管推开了车门,请他进去。

    ……

    ……

    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列队两旁,长孙无忌在皇帝李善的注视之下,身着镣铐,走入了太极殿的朝堂。

    他曾经几十年间,无数个日子,走入这处人间权利的最高殿堂,今日却是头一次,以阶下囚的身份走入这里。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他缓缓的双膝跪地,直直地看着座上年轻的皇帝,。

    皇帝李善神情冷漠,端坐在御座之上,被冕旒遮住的半张脸,更是喜怒难辨,透着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威严。

    他一时间,觉得好像不曾认识过这个外甥。

    “长孙无忌,你可知罪?”李善用平缓温和,且最没感情的声音问。

    “臣不知所犯何罪,臣是冤枉的。”长孙无忌挺直了胸膛,高声说,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理直气壮。

    李善偏了一下脸,低声吩咐身旁的内侍:

    “去看看濮王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殿外的一个值勤的内侍便低头走了进来,绕着大殿的边缘,从朝臣们的外侧走过,对着殿上的徐怀恩说了几句话。

    徐怀恩明显被惊到了,愣了一瞬,然后便扭过了头,对着皇帝小声说起了话来。

    朝臣们见状,纷纷猜测,顿时响起了一阵低声私语的“嗡嗡”声。

    长孙无忌见李善的脸色一变,他的眸光锐利了一瞬,闪过了一丝得意,之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濮王殿下得了急病,卧床不起了。”

    李善听了这个话,惊得抬头看了徐怀恩一眼,似乎有些不能相信,然后他扭过了头,头上的冕旒轻轻晃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长孙无忌的表情。

    可是他却从他的姿势上,感觉到了一丝得意来。

    他压住了心中的震惊和慌乱,高声平静地说:

    “今日本要濮王作为人证,当廷对质,可惜他突然得了急病,卧床不起,来不了了。”

    朝臣们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然后便有人提议:

    “陛下,既然这样,是不是只能等濮王殿下病好之后,再审?”

    李善心中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立时反驳道:

    “不用了,濮王上告给朕的奏章还在,徐怀恩,念给诸位大人们听听。”

    徐怀恩便拿了皇帝放在案几旁边的奏章,上前一步,站在旁边,朗声念了起来:

    “……自三个月前,天降大雪,臣前往拜会,长孙无忌与臣下私语,多有怨言,怨陛下刻意疏远老臣,不听谏言。

    ……

    一个月前,长孙无忌言陛下任人用人毫无章法,全看心情,非明君之相……

    ……

    前一日,长孙无忌直言,后悔当初支持陛下当选太子,蛊惑臣下兴兵谋反,臣心惧至极,恐遭大祸,特告知陛下知道……”

    李泰这份举告奏章,即便是假的,但是也是下了功夫了。

    每一次他去长孙府上之后,都将日期特征属上,编的悖逆之言,也很详细,都很像是长孙无忌能说出来的话。

    不,应该说,就是他心中所想,只不过他不会跟李泰说,但是被李泰以他的口吻说出来了。

    如此详细,有日期,有对话,甚至有些话,虽然不曾如此明显,但是那意思……

    因为权势过大,而慢慢变得狂妄的长孙无忌,也不是没有跟其他大臣表达过。

    所以一时间,朝臣们议论纷纷,朝堂上“嗡嗡”作响,没说话的,互相对视一眼,讳莫如深,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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