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么想通的?
她也不管自己这说辞合理不合理,反正就是警告殿里的人,就按照这个说辞来。
外头的宫女一下子进来了十好几个,开始四处忙碌……
因为太碎了,几乎要将整个寝殿外间都仔细地打扫一遍。
萧淑妃看着忙碌的宫女,她悠闲地换了一下腿,又端起了矮榻上放置的热茶,觉得舒心多了。
……
……
晚上,昭庆殿。
寝阁内的灯火已经熄了,武柔挨着李善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刚想入睡,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睁开了眼睛,仰头在黑暗中仔细找寻出着他的脸,问;
“怎么了?什么事情愁成这样?”
李善犹豫了一瞬,便翻了个身,侧身面对她躺着,在黑暗中说:
“有个事情,你帮我出个主意。现下有十个空缺职位,长孙无忌和柳仕他们共同举荐的人,我选用三个,吴王李恪推荐的人,也用三个。
这六个人选好办,品性才学都有些名声即可,问了几个人也就选出来了。
可是还剩下四个,我谁的推荐也不想用,想用科举出身,并且不在他们拉拢范围里的人。
可是科举的人,只有一个名单,其余什么信息也没有,怎么从中挑选几个合适的呢?”
武柔听了之后,说:
“这四个职位,很重要吗?对才能可有什么偏好?”
李善说:
“重要,尤其是两个御史的职位,中书省和尚书省推举的人,都是朝中勋贵之后,关系勾连太深,不利于监察纠错。”
寝阁里静悄悄地,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一停下来,就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似乎都带着温暖。
过了一会儿之后,武柔说:
“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夔国公李弘基,陛下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李善听闻,愣了一瞬,说:
“他?夔国公自从跟随父皇攻打高句丽回来,身体就不好了,他已然退出了朝堂,许久都没有上过朝了。他会知道科举出身的里头,谁的才华和品性高低?”
武柔轻声说:
“夔国公性子侠义,交游广阔,说不定认识哪个呢。并且,他早早的就游离在朝堂之外,不爱争权夺利的这些事情,他举荐的话,也可信。”
李善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说得有些道理,总是盯着朝堂上的这些人,倒是将在家的老臣们给忘了。”
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平躺着,说:
“他在家养病,不适宜传召让他进宫来,正好,明日出宫去他家里看看,偷偷去。”
武柔一听便有些兴奋,说:
“陛下带着我,我也要去,夔国公是我的恩人,我也想见见他。”
李善在黑暗中扭过了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笑着说:
“也好,咱们一起去。”
……
……
第二天,李善带着武柔,舍了仪仗,只带了千牛卫的几个侍卫。乘坐了宫中备下的一辆普通马车,往夔国公刘弘基的府上而去。
路上,武柔隔着马车的帘子,几乎是眼睛贴在珠帘的缝隙上,往外头看。
李善坐在她的对面,见她好就了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不禁觉得有些寂寞,于是也挨着坐了过去,跟她头挨着头,也往外头瞧。
武柔被拱得磕了鬓角,又想笑,又觉得困扰,她伸出手指来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额头,说:
“你去那边儿瞧,干什么非要跟我挤在一起?”
李善就是不听,被推走了,就又将自己的脑袋伸回来,跟个孩子似的固执。
武柔见他这样,总是忍不住笑。
他在宫中时,总是坐立规矩,仪态端方,要是穿了朝服,那更加的威严肃穆。
谁曾想,这一下子出了宫,又没有仪仗跟随,就跟解了什么封似的,越发的像个小孩儿。
李善见武柔在笑他,于是脸皮子又有些薄了,给自己辩解道:
“笑什么……左边能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车就是马的,还是你这边儿好看。”
武柔笑个不停,也起劲儿地跟他抢那个小窗口,两个人的额角贴在一起,时不时的马车晃了,还磕一下。
但是依旧贴得很起劲儿。
武柔伸手指着一个过路的小孩儿,说:
“哎,你看见那个孩子手里的纸包了没有,那是当年晋阳公主爱吃的。”
她本来笑着,但是说完了之后,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当年,在桥上,晋阳公主坐在他们中间,手里举着糕点说话的样子。
她顿时难过了起来,眼睛酸涩的要流泪。
李善也跟着心痛了一下,但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笑着问:
“你想吃么?我让燕未买给你。”
武柔红着眼睛没说话,似乎还沉浸在难过之中,于是李善便掀了竹帘子,冲着马车后头跟着的燕未招了招手。
燕未上前了一步,见两个人的脸都挤在一个小窗户处,颇有些滑稽,顿时愣住了。
毕竟……他也没有见过李善这么“没形象”的时候。
“公……公子,怎么了?”
李善没有管他的神情异样,直接指着外头,说道:
“看见前头那个背着背囊的小姑娘了么?你去问问她的糕点在哪儿买的,去买一份回来。”
武柔这才反应了过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指,说道:
“不用了,买回来更难受。”
说着,她就将竹帘子给放了下来,车厢里的光纤一暗,外头的燕未,骑着马又悄悄地慢了几步,退到后头去了。
武柔不再看外头了,坐好了,感叹地叹了一口气,说:
“已经十多年了,在宫里十多年,外头的日子都有些忘了,连勾起的回忆都是宫中的回忆。”
李善听闻,说:
“你知足吧,你是忘了,我是一点儿都没有……我真的是好奇,在民间生活,是一种什么感觉。我那次跟吴王、越王、纪王他们宿在一起,听他们说宫外的故事,真羡慕。”
武柔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许久都没说话。
李善好奇地扭过脸来问: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武柔微微低了一下头,说:
“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变得更成熟了。当年,你总是说活着没意思,动不动就哭鼻子。”
李善听闻,有种被心上人刨了老底的尴尬,他用手扒了一下竹帘子,解释说:
“那自然有想通的时候,要不然也不会坚持到现在啊。”
武柔很是好奇,她往前凑了凑,将肩膀靠在窗口下的车厢壁上,问:
“怎么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