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而来十年
“师父,我的阿爹阿娘呢?”
三月春风,别来春分,方歌在李树下痴痴问道。
“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嗯!”
……
六月大运,云迁夏至。方歌在喧闹的夜中轻声道:
“师父我的阿爹阿娘呢?”
“还不是时候。”
“哦。”
……
九月秋分,地满金黄。谢千披着蓑衣在河间夜钓,方歌望着一水波光,喃喃道:
“师父,我的阿爹阿娘呢?”
“等你剑经参透第一册再说。”
“哦……”
……
腊月冬至,素雪千山。
“师父,我的阿爹阿娘呢?”
“嗯……”谢千小酌了口酒,而来又十年,看着渐渐长开方歌,知是不好搪塞了,吧唧了下嘴巴,缓缓道:
“这样,那‘春陵城’的春风楼,近来多了个花魁,名叫‘月舒’。”
“嘿嘿,你小子要是能把她的肚兜偷回来,我就告诉你。”
“师父这话可是当真?”方歌眉关一展,顿时喜出望外。
“额……当真当真。”谢千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方歌。
而今的方歌已经“舞象”之年,一双斜飞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又清澈,鼻若悬胆,如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一抹红唇清谈,更显少年。
“你敢当真试试!”
“噗——”
伴随着一道凌厉的女声传来,谢千嘴里一呛,猛地喷出一口老酒。
“假的假的,傻徒儿,那种事情怎么能当真呢!”谢千顿时不争气的买了徒弟。
“方歌见过师娘。”方歌也是连忙反应过来,匆匆见礼道。
“嗯。”
斐青微笑着对方歌点了点头道:“你阿爹阿娘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看。”
“嗯,我知道了,师娘。”
“倒是你。”斐青突然语气一凝,冷眼看向谢千:“我看某人是真想亲自去看了。”
“呵呵,不敢不敢。”谢千尴尬的干笑一声。
“哼,明年春山庄开山收徒,你回不回去?”
谢千狠狠灌了口酒,沉默半晌,怅然若失的道:“我早不是山庄的弟子了。”
“也好,回去了也是添乱。”
“此后我就回山庄了,浑天教现在如日中天,别死了。”斐青轻声走到藤椅前,对着谢千忸怩的说道,她一向是不善表达的。
“一路平安。”
“嗯。”
“对了,多留些……”
噗通——
谢千话才出了一半,便被斐青连人带椅掀翻在地,挣扎着爬将起来,斐青已经远去了。
“喏,师父,师娘留的银子。”方歌拿着一大包钱袋递给谢千。
谢千赶紧接过来掂量了一番。
“不错不错,咱师徒饿不死了。”
“师父,师娘走路,那咱刚才那话是不是能算数了?”方哥突然问道。
“嗯?算数,算数。”谢千顿时灵光一闪,一个劲的怂恿道:“记住,一定要是那花魁月舒的,早去早回!”
“嗯,放心吧师父!”
……
十年。
不知江月待何人。
江山的月亮她在等待谁呢?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世界所等待的人,世界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你用你的方法去认识了世界,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法赋予了世界与意义,当我们遥望此间明月,或许我正是她所等待的人。因为我来了,世界才是这样美好的。
“南知。”方歌在风雨桥下,对着那道孤独的身影轻轻唤了一声。
“方歌?大雪天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顾南知转头望去,瞧见方歌被淋白的头发,担忧的问道。
“我去过家里,刘姨说你出去了,我就知道该来这里寻你了。”方歌拍散了头上的雪花,轻声走到顾南知身边坐下。
“在想阿公吗?”
“嗯。阿公在时,便是经常带我出来看雪。”顾南知眼眉低垂,往后再看雪,便只觉得沧桑落寞了。
方歌无言,默默的陪在一边。
无言,是寂寥的陪伴。
然而,少年少女的心思却是旖旎的细芽,悄然生长在那场无疾而终的春三月,那是一份最真挚的悸动,纯粹而又热烈。
此刻,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安然的相坐在一起,便胜却人间所有。
顾南知悄悄闭目,安然的倚在方歌肩上。
一个瞬间的价值要如何去判断呢?直到他成为回忆,终于说尽了所有可悲的故事,时间会抚平愤懑,也会抚平悸动。
而回不去的美好总会凝结成心底的力量,带着逝者的渴望,继续生长。
“南知,过些天,我也要和师父一样出去走江湖了。”
“嗯。”顾南知柔柔糯糯的应了一声,往方歌怀中钻的更紧了。
江湖。
一个让方歌陌生又熟悉的词,在邋遢的师父口中,那是不由己的黄粱酒,醉人迷人;在大条的刘少龙的口中,那是极尽风流的翠竹隐,快意酣畅。
阿爹,阿娘,也在江湖吗?
方歌不禁这样想到。
“方歌,不要出去太久噢,要记得回来。”
“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