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晕倒
州府仍旧繁华,只是入冬后的天,日头惨淡得令人提不起精神。粱休征梁镖头为人正直豪爽,喜好交友,他尸身运回郡城之前便已有人先到梁府,等着吊唁。从南安到郡里,一路顺畅的江杜若,算是晚到的。南安城有不少人,与粱休征乃是故交,也前来吊唁。见到她,纷纷上前攀谈两句。一些人,不免谈起粱休征的义妹,她的母亲杜云溪。想当年,曾因杜云溪与梁休川走得近,言谈无忌,还曾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恶意诋毁。只是杜云溪是出名大善人,时常接济贫苦百姓,赠米赠布,当时粱休征也跟着出钱出力,大家有目共睹,坚信二人品行,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也只在别有居心的小人口中流转,其他人并不相信,全当笑话听。曾经如同冬日艳阳的二人,相继离世,不少人唏嘘不已,不免伤怀!临来之前,与六月青醉酒那一夜,江杜若已追忆伤怀过了,但听故人提起那些美好往昔,心头也不免难受怅然。在两府住了没两日,身形疲惫的她就有些着凉,状态不大好。本意是来帮忙治丧,结果却病了,给主家添乱,江杜若甚是不好意思,不让秋禾请大夫,又硬撑两日,结果一头栽倒在灵堂内,着实吓坏一众宾客,心说这梁镖头义妹的女儿还真是重感情,竟伤心过度晕倒。昏倒的江杜若撞破额头,昏迷一天一夜才苏醒,秋禾都吓哭了,还被六月青责备一顿,说她不该不知轻重的帮着江杜若隐瞒病情。“不怪秋禾,是我不让她说的。”
在塌上坐起身的江杜若,扶着额头,头晕得厉害,六月青忙上前关心,“你感觉如何?”
“有些气虚,无大碍,你们不必担心。”
六月青都气笑了,没好气道:“这段时间,你经历那么多事,身体没彻底垮掉,都是老天保佑,你还好意思逞能!”
江杜若在苏府吊唁回去后,经历马匪挟持,受伤;反抗祖母,受罚双手差点废掉,导致现在双手还不能提重物、也不能绣花缝衣;结果没过多久昌盛又被人蓄意纵火,她病重还得出门对抗常美美逼迫,身心受到的折磨超乎想象,如今又马不停蹄跑来帮忙治丧,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真得感谢你爹娘,给你一副好身板”,六月青揶揄一句,随即面色变得暗淡,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门口急冲冲奔进两个人。“妹妹。”
得知江杜若在梁府灵堂晕倒的苏霁云,一身素衣,同温休入内,快步奔到床榻边,一把抓起江杜若的手,“你这头上怎地受伤,痛不痛、晕不晕,大夫怎么说?”
按理说,苏府与梁家皆在治丧,府上人不好往来。但苏霁云一听江杜若昏倒,什么都顾不上,立马跑来关心。见苏霁云这般,江杜若自是十分感动,轻拍她的手,安抚道:“我很好,只是撞破一点皮,不痛也不晕,大夫说无碍,你不必担心。姐姐你最近过得如何,手臂和腿上旧疾,天凉可有发作?”
之前苏霁云摔出马车,差一点就没救回来,手臂和腿都摔断,躺在床上静养好久,落下顽疾。风雨加交时,手臂和腿便会疼得厉害。江杜若担心天气转凉,治丧又劳累,苏霁云的身子骨会撑不住!“我被温休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苏霁云说着,羞涩的看一眼温休,又补充一句,“他也很好。”
大概是想到有了情人不能忘记爹娘,苏霁云忙又补充道:“我爹娘也都很好,苏府上下,很和睦太平。你走后,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都好,便好。”
从江杜若口中叹息着吐出的四个字,听上去沉重无比,心思通透的苏霁云忙关心道:“妹妹回去后,可是遇到什么事?”
上一次,从离开郡城后的故事,都能写一本杂记出版了。尤其是,她与子安之间的波折,真是令人荡气回肠。不过好在如今也算是雨过天晴,但她肚子里有不少话,想同表姐说一说,否则真要把自己憋坏,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日后,咱们在南安,我再同姐姐说。姨丈他,可已接受苏爷爷去世这件事?”
一想到意气风发的苏爷爷,江杜若心里都还疼得慌,身为孝子的苏建成,可想而知!一提起自己老爹,苏霁云就经不住叹气摇头,“吾大伯、二伯和还有我爹,他们兄弟三人到现在夜里酒醉,还会抱头痛哭。我估摸,这情景还得持续个大半年。”
江杜若十分羡慕苏家三兄弟感情,她爹独生子,她也是一个人长大。不过还好,她现在也有了一双十分讨人喜欢的弟弟妹妹。那两个小家伙,每每看到她,都乐得一边打嗝,一边扑向她,比见亲娘还亲,就连祖母都表示,按照两孩子的喜好程度,待过不久会说话时,恐会先喊姐姐。不管真假,她听着心里甚是高兴!虽然爹很烦人,后娘也令人生厌,但她对两个天真无邪,特别喜欢粘着她的小奶娃,却是一点隔阂都没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血脉亲情!“妹妹,你这身体,还是回去吧”,苏霁云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六月青。江杜若来梁府帮忙治丧,她出头劝人走,有些不太好。在苏霁云二人来之前,六月青正要开口想让江杜若回南安,听到这个建议,立马认同点头,“我也觉得,杜若妹妹这身子,还是回去南安比较好。”
“可是我”江杜若想待到给梁镖头下葬,送其最后一程。“杜若妹妹,我知你重情重义,舍不得义父。可你若是病倒,义父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我相信,你的心意他一定已收到,说不定现在正同云溪姑姑一起聊着天,为你忧心。”
六月青虽然笑着说这话,但明显能感觉到她情绪低落。“江表妹,你还是听霁云和月青镖师的话回去。要不你留在这里,大家都担心,你也会不自在”,温休也开口相劝,并还道:“待梁镖头下葬那日,我会替你,来送他一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杜若朝温休微微颔首,“那到时,就劳烦温休。等待我同梁伯伯告别后,便回去。”
听到江杜若愿意回去,苏霁云松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走之前,先到苏府一趟,我和娘给你准备不少特产什么的,你带回去。”
“好。”
江杜若又在梁府歇了一晚,次日,起大早,到灵堂与粱休征最后告别。“梁伯伯,到了地下,您和我娘说一声,我过得很好;还有,你没事可以寻苏老将军下棋,你们两个臭棋篓子,肯定能玩到一起去;还有,以后我再来郡里时,一定会来看您。但您也别抱太大指望,我不喜欢爬山,只能劳烦您飘下来看看我。”
站在江杜若身后的秋禾脊背发凉,忍不住后退。她家小姐告别便告别,干嘛无端说这些瘆人的话,令人心里发毛,不安极了!与梁夫人和六月青等人告别后,江杜若乘马车,前往苏府。路上,马车内,秋禾见江杜若无精打采,没话找话。“小姐,咱们现在回去,还能赶上看马匪问斩。”
江杜若对此兴趣缺缺,秋禾好奇道:“小姐可是于心不忍,见不得人被砍头?”
常祖咎由自取,马匪十恶不赦,其等被砍头,她拍手称快,没去刑场放鞭炮都算善良,哪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给他们。“我胆小,不去。”
曾经在幻象中,看到自己被砍头的江杜若嫌晦气,不愿去,随便编一个理由。可这理由,难以令人信服!她的胆子,就比能包住天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