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蛇一般的纠缠

    秋禾一直以为，不停在她家小姐面前揭县令大人老底的伊世宁，所说的一切皆是谎言，是在挑拨离间。是以在听到她建议小姐去见卫大人当面对质时，必然会拼命进谗言，想方设法让小姐拒绝。万没想到，伊世宁竟然会赞同她的提议。难不成，他所言皆是真的？若是真的，等小姐与卫大人谈崩时，她是不是应该立马用根麻绳将小姐给捆住，以免她火大的把衙门给烧了！这厢，秋禾快愁白了头。另一边，卫子安也不好过。他在转过街角后，立马停下脚步，方才压抑的所有情绪一瞬爆发，心慌得厉害，胃也绞痛，额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身体发冷、发抖，好似打摆子，渐渐的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察觉到他的异样，常美美关心道：“子安哥哥，你还好吗？”

    她说着，用帕子拭去他额上汗水，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衙门事冗，本官还得回去处理，常小姐请先回去吧！”

    常美美自然不肯走，“子安哥哥，你面色很是不好，先别管衙门案子，咱们先去医馆。”

    卫子安身体十分难受，但对利用常美美这事儿心存愧疚，始终对其和颜悦色，“我无碍。不用去医馆，回家睡一觉便好了。”

    “刚刚说衙门事冗，现在又说要回家休息，子安哥哥你就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用脚踢地的常美美，小声嘀咕着。“你说什么？”

    卫子安话刚一问出口，常美美突然双手环住他的腰，“子安哥哥，我欢喜你。”

    卫子安一个踉跄，险些腿软跪在地上。如今女子，都这般直白有胆量吗？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当街告白，卫子安忙环视四周，没看到有人，这才松口气，正欲开口，却被常美美抢先。“子安哥哥，对不起。先前我对你无理，是因嫉妒江杜若，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希望你能原谅我。”

    人家女孩子，因为喜欢你，一时情绪失控，脱口说出过激的话，自然不好计较责备。“没事儿，我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你能先把我放开吗？”

    仰起头的常美美，笑得春江水暖，似有沁人心脾清泉从她眼中流出，“子安哥哥，咱们明日就成亲吧！”

    卫子安又腿软想栽倒，常美美直接搬出卫夫人，“之前我给你送汤时，你娘曾说，希望看到咱俩尽快成婚，她好抱孙子。”

    卫子安与常美美定亲这事儿，一直是常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卫府并未表态。至于外面的传闻，是卫子安故意放任不管，为的是保护江杜若。“此事儿，待我侦办完林不青的案子，再做商议。”

    将头埋在卫子安胸前的常美美，眼底寒光流转，一闪即逝。“子安哥哥，我等不及了”，她一边说，一边蹭卫子安。手脚都不知放在何处的卫子安，双手抓住常美美肩头，用力将她推开，“案件未结之前，我无心其他。我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先行回去衙门”，他言罢，落荒而逃。双手还在胸前的常美美，望着卫子安远去的身影，勾起嘴角。卫子安当街与江杜若断交，以江杜若好强的性子肯定无法忍受，二人必将离心离德，一切都在恩公计划当中。她只要像蛇一般缠紧卫子安，早晚都会成为县令夫人。卫子安，你跑不掉的！还有江杜若，我会抢走你的一切！衙门前，卫子安扶着墙，喘息不止。这时，一直隐身的卫小，终于露面，卫子安狠狠瞪他一眼，“刚才，你为何不拦着？”

    卫小一头雾水反问，“拦什么？”

    “当然是拦着常”，算了，他这个随从，脑子不灵光，与之计较什么。卫小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在责备刚才没有拦着常小姐。可就刚才那尴尬又暧昧的状况，他怎么好出面！“少爷，你不去见见江小姐吗？”

    少爷同常小姐这事儿，先放在一边不说。刚刚，常小姐可是挽着少爷，大摇大摆从昌盛门口经过。再加上，他家少爷当街与江小姐断交，这事儿若是被江小姐知道，她咬死少爷的心都有了。必须在积雪成冰之前，尽快同江小姐解释清楚！卫子安浑身乏力，一身污秽，眼下只想泡在热水里。而且，一想到刚刚看见伊世宁给她喂东西吃时二人亲亲我我的样子，他就一肚子火气。“回家，换衣服。”

    卫子安迈步朝内，屁颠跟在后面的卫小连连点头，“对，去见江小姐，得先换身干净衣服，可别熏到她。”

    卫小自作聪明，卫子安差点儿被他气吐血，懒得理他，快步回到后宅。沐浴更衣后，卫子安心中惦记林不青的案子，前往前面府衙，在要穿过“宅门”时，他撞见自己娘亲唐欢。唐欢笑得十分暧昧，眼中满是精光。这种精光卫子安见过，每当母亲和他谈成婚生子时，眼中都是这种似能助唐僧灭了所有妖怪的精光。可惜，他娘不是拥有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而是个喜欢乱点鸳鸯谱的月老！“娘，您别用这种要卖了我的眼神看人，儿觉瘆得慌。”

    笑呵呵的唐欢，抽了儿子一巴掌，“你小子厉害。原来不让我去江府下聘，是另有打算。不过娘可警告你，不可脚踏两只船，小心船翻淹死你。”

    什么脚踏两只船？还有，有这样诅咒自己儿子的吗？“娘，你说什么，儿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去看看，就知道了”，故弄玄虚的唐欢，朝前面努努嘴，“去吧！”

    明明娘亲笑容亲和，卫子安却有种被送去刑场的感觉。他狐疑迈步，穿过宅门，从后堂而进，就见一个身影，坐在主薄书案后的椅子上，离地的双脚正欢快的踢着。他眼中，瞬间绽放点点星芒，大跨步行上前，微笑在嘴角迅速荡开，就像石头击中平静湖面荡起的涟漪，声音轻快得似翠鸟鸣叫，“杜若。”

    身着粉衫的女子转过头，面色难看极了，“子安哥哥，你唤我什么？”

    不是江杜若，而是常美美，卫子安身子一僵，面上笑容像是风吹盘中沙，消散得一干二净。含嗔带怒的常美美，蹭的站起身，眼睛瞪得好似铜铃，飞出无数把刀子，“子安哥哥，你当众与江杜若断交，如今却这般盼着她。莫不是你之前所说，皆是谎言，实则为了保护江杜若，蒙骗林家人？”

    怒火蒸腾的常美美，一步步逼近卫子安，就像是握着索命钩的黑无常。卫子安立于原地未动，他定定回视常美美的怒火，忽的笑了，“你听错了。我与她，确实已断交。你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儿？”

    卫子安说完，举止自然的坐到自己椅子上。一时有些吃不准的常美美，笑着接过话题，“我是来给子安哥哥送衣服的。”

    她将一个包袱，放在公堂书案上，快速解开，露出里面天青色衣裳。“绮罗不减蜀吴春，泉州刺桐缎。此乃贡品，常被馈赠外国王公贵族。穿上如游龙乘云翔，子安哥哥身材好，穿上这刺桐缎一定好看极了，绝对不比京城长安那些官家公子哥差。不对，肯定子安哥哥更胜一筹。”

    双手捧起衣衫的常美美，眼中好似镶嵌了星星，亮闪闪的看着卫子安，令人难以拒绝。“本官常服够穿。且日常，穿不着这般华丽贵重衣裳。”

    “没地方穿，那你就在屋里穿给我一个人看，反正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子安哥哥”，娇声软语的常美美，直接将衣服披在卫子安身上，还伸手扯开其衣领上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