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当街断交

    拦住林家人去路的卫子安，被人砸了臭鸡蛋！卫小与两名衙役忙上前，护在卫子安身前，就要拔刀，被卫子安伸手制止，“本官无碍，你们先退下。”

    “是，大人。”

    卫小和衙役，警惕退到两边。卫子安扫一圈前方众人，声音朗朗：“林不青之案，本官正在查处。各位若有疑问，请到衙门询问。”

    “呸”，由婢子搀扶的林不青夫人，一身缟素，双眼赤红，脸上写满鄙夷，“卫大人，咱们南安城的县令大人，本该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却被江家小狐狸精勾了魂，袒护无故逼死奴家相公的杀人凶手，你对得起身上的官服吗？”

    “没错。混子县令昏聩，被美色所迷，包庇凶犯，不配当南安的父母官。”

    情绪激动的林家人，把带着准备砸昌盛与江杜若的臭鸡蛋，烂菜叶，全都招呼到卫子安身上。林不青的儿子，还偷偷拾起一块儿石头，猛地丢出去，正中卫子安额头，鲜血一下子流下。卫小见卫子安受伤，登时急了，一边护在卫子安身前，一边大声吩咐衙役，“这些刁民胆敢袭击朝廷命官，你们快去衙门喊人，把人通通抓起来。”

    “让开。”

    卫子安声音从卫小身后传出，卫小立马朝众人一挥手，“听见没，大人叫你们让开，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我叫你让开。”

    卫子安伸手，将挡在面前的卫小推开，目视前方。他站如青松，眉如剑、眼若星，眸冷含青，身上散发出混迹军营时养成独有的威压，所有人都静立不敢再乱动，丢石头的林不青儿子缩在娘亲身后，瑟瑟发抖。卫子安声音朗朗，似霹雳，震动九天，“诚元典当行后院挖出无名骸骨一具，伙计小六子指正其叔父，诚元掌柜林不青杀人夺财。林不青见所行凶事暴露，抢夺官差佩刀自刎。本官依照唐国律例，依法查办，尔等有任何疑问，均可到衙门询问。待案件调查终结，尔等不服本官判决，可到郡府状告本官。但不可聚众闹事行凶，本官绝不姑息。”

    卫子安说完这些，半颗鸡蛋壳，从他身上滑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皆被此时此刻眼前的卫子安震撼住，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混子县令吗？一些对衙门中事有所耳闻的人，议论起卫子安最近调解王有才夫妇和离、帮农户抓猪等等事情，纷纷赞叹混子县令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转性了！“这是好事儿。有为百姓谋福的父母官，乃吾等之幸。”

    人群中，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纷纷认同点头。林家人，眼见风向转向卫子安，彼此对视，不知是该进、还是退，到底要如何收场？“我不相信你”，林不青老婆，冷声开口，她身体左右摇晃，整张脸泛红，死死抓着自己儿子胳膊，伸长脖子，像是一只斗鸡般瞪着卫子安，眼中满是愤怒、忧惧。“对，我们不相信你”，林不青儿子心虚不敢看卫子安眼睛，低声嘟囔，“大人与昌盛掌柜关系密切，难保没有私心，吾等不相信你会公正处理。”

    “对，没错，我们不相信你。”

    有了主心骨的林家人，忙纷纷附和。“民妇相公惨死，只想要一个真相，希望大人能主持公道。若大人因与江杜若有私交，隐匿真相，民妇便率领全族老幼，一个个撞死在衙门口。”

    林家人全都表情刚毅，毫无畏惧，围观者啧啧称叹林家势大且齐心。卫子安立于风暴中心，表情严肃，眸光凛冽，“本官与昌盛掌柜江杜若，只是南安县父母官与老百姓的关系。日后，本官与她，不会再有来往。”

    “大人可敢发誓？”

    林夫人步步紧逼，林家人齐声附和，“对，可敢发誓？”

    “就发誓若再与江杜若来往，私心包庇，便孤寡一生”，林不青之子，小声恶毒的给出建议。喧嚣的街道，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像是一支支利箭，射在卫子安身上。卫子安感觉有无形的力量，像是五指山般压在他身上，一点点儿挤碎他的胸腔，窒息得厉害。时间似静止般缓慢，红血丝一点点爬上卫子安的眼球，眼前血红一片。“为何不敢发誓，是心虚吗？”

    没有耐心的林不青之子起头，林家人立刻像是疯狗般跟风猛扑，“肯定是心虚，他嘴上说与江杜若断绝来往都是骗人的。咱们走，不受他蒙骗，自己去解决掉那个害死家主的女人。”

    “对对对，别和他浪费时间，直接去找那女人算账，砸了昌盛。”

    “走，咱们走。那女人毁了诚元，咱们就毁掉昌盛。她逼死老爷，咱们就要她偿命。”

    “偿命，必须偿命！”

    高声呼喝叫骂的林家人，闹哄哄往前冲，卫子安用尽所有力气，大喝一声“好”。他眼中失去所有光彩，望着所有人，却又似谁都未看进眼中，声音冷得好像落地就能成冰，“为平复尔等之忧虑，本官在此起誓，与昌盛掌柜江杜若恩断义绝，从此陌路。并公正公平调查林不青一案。若违此誓，吾将孤寡一生。”

    眼底泛着狂喜的林夫人，极力压制情绪，沉着脸，做最后的逼迫，“望大人谨记今日所誓言，与昌盛掌柜江杜若断交，不再来往。”

    卫子安的嘴像是被黏住一般无法张开，他攥紧双拳，用舌尖儿撬开牙齿，“本官所言，天地为证”，短短八个字儿，他却用尽所有力气，身体都佝偻得像是风中残烛。林不青夫人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弧度，扭头看向隐于人群中的常掌柜。面上一点点儿绽放笑容的常掌柜，朝林不青夫人微微点头，心里张狂兴奋极了。一切，都在恩公的计划和掌控中！是恩公，让他撺掇林不青去寻江杜若闹事儿。若成了，便是压倒昌盛的最后一根稻草。若不成，被卫子安拦下，那就可以打掉江杜若的保护伞。没有卫子安庇护，收拾起昌盛更容易！常掌柜暗暗佩服，恩公足智多谋且料事如神。他倒要看看，单凭江杜若一个人孤军奋战，还能坚持多久？人群汹涌散去，卫小上前扶住卫子安，压低的声音带着哭腔，“少爷，你的誓言，只到林不青案件结束。案件结束，便不作数。”

    心潮翻涌的卫子安，已说不出半句话，这时不远处突然跑来一人，“子安哥哥。”

    笑容甜美的常美美，跳到卫子安面前，二话不说，往他嘴里塞一颗蜜饯。“子安哥哥，吃颗蜜饯甜甜心。刚刚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你有没有受伤？”

    酸酸甜甜的梅子，有淡淡甘草味道儿，和江杜若做给他的果脯味道十分相似，卫子安瞳孔一缩，“呸”的吐掉。一脸惊愕的常美美，诧异望向卫子安，声音透着幽怨，“你就这般厌恶我给你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