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兜兜转转缘来还是你
江杜若无心感情纠葛,只考虑昌盛。她抿唇,狠下心,“伊公子,你来见我,不怕你爹打你了?”
她戳他痛处,良心难免也跟着痛一下。尤其是,看到他面上笑容瞬间凝固,立马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伊世宁袖下拳头,握紧又松,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最终放弃,“我爹虽还似从前般严厉,但我已不是小孩子,他不打我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江杜若豁出去了,继续不近人情的再接再厉,“恭喜。不过,我十分了解伊伯伯脾气,他既然不同意你与我来往,最好听他的话。我可不想他一气之下,把昌盛给挤倒闭了。”
这不是江杜若的危言耸听,以她对伊大钟的了解,绝对干得出来。“我爹不是那般蛮不讲理的人。”
“但他干得出来。不要忘了,打小他就不喜欢我。不对,应该说厌恶我。再加上,前些时候我在你家门前上吊,害伊府成为笑谈,他肯定越加厌烦怨恨我。是以,为了你好,也为我好,你还是听你爹的话,不要再来找我。”
话说到这种地步,伊世宁也该明白,她是铁了心想与他彻底划清界限。毕竟,昌盛已令她焦头烂额,不想背后连着锦绣绸缎庄的伊世宁再来添烦恼。伊世宁似没听出昌盛对江杜若的重要,直言道:“关掉又如何,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江杜若心里泛起阵阵冷笑,却朝伊世宁灿烂一笑,“感谢伊公子厚爱,但对不起,我对你,不感兴趣儿。”
眼看已快到昌盛门口,江杜若加快脚步,却被伊世宁扯住,“若儿妹妹,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不再生我的气?”
“伊公子误会,我真的没有生气。但你若是再继续缠着我,那我可真要生气。”
江杜若扯开伊世宁的手,伊世宁不放弃的又将她抓住,“若儿妹妹,别再闹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咱们能不能,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好”,听到江杜若同意的伊世宁眼睛一亮,结果就听她又补了一句,“那你把锦绣的客人介绍给我。”
伊世宁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杜若,脸上写满失望,“你,怎么变成这样?”
只谈金钱不谈感情吗?江杜若心里哂笑!五年几乎没有联系,甚至眼睁睁看着她吊在门前快要死掉也不理睬的人,怎会突然改变心意,没有猫腻才怪。不要怪她多疑,在经历林长清的死后,她再不多思考一些,那就是个傻子,早晚得被人啃得渣都不剩。“怎么,很讨厌现在的我?”
江杜若继续挑衅,要彻底了断伊世宁这个麻烦。伊世宁心头百转千回,胸腔疼得厉害,垂下头,长叹一口气,握着江杜若的双手摇了摇,“若儿妹妹,我知道你的,你不会这般无情。我也知道,你还在气我、恼我、怪我没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出手帮你,甚至都没有陪在你身边。你不再信任我,我理解。但也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不管我爹再如何反对,就算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再离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保护你。你想要锦绣,好,我给你。”
江杜若万没想到,伊世宁竟同意把锦绣给她,但随即笑了,“你又做不了主,何必说大话。”
“我”不知放弃的伊世宁还欲说些什么,被秋禾打断,“伊公子,请您有点儿眼力见,别妨碍我们开门做买卖好不好?”
伊世宁双臂不停颤抖,眼底满是痛楚,终是缓缓放开江杜若的手,“好吧!等过两日,得闲,我再来看你。”
“慢走不送”,秋禾声音清脆送客,转回身推着江杜若开锁。抓着锁头的江杜若,听着背后传来远去的脚步声,长长叹口气。事事优先考虑昌盛的她,越来越像一个商人,也真的很伤人。但既然有些缘分,在五年前就断了,也不必再接起来,毕竟中间已结了一个结儿!不要怪她记仇,谁让她心眼儿小!“江杜若掌柜,早上好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突然在江杜若背后响起。她转身,就见一脸无赖相的“闲子”麻三儿,领着他那帮没事儿就爱打架斗殴的小弟,一个个扛着棍子,歪七扭八的围在昌盛门口,不怀好意。江杜若心里“咯噔”一下,知这些人的目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秋禾递一个眼色。秋禾心不甘情不愿的摸出荷包,递给麻三儿,麻三儿却呲着大黄板牙没有接,“江掌柜,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主,但俺们并非打家劫舍的强盗,俺们有自己的规矩”,他说着,手中棍子朝凤翔大街一比划,“这条街,全都是俺们兄弟罩着的地盘,也叫码头。昌盛之前的掌柜,也就是你老爹江万贯,每月月中十五按时交‘头钱’。但从今年,他便没再交头钱。咱们爷们也是讲究人,铺子不赚钱,俺们也不强收,但如今你当家,昌盛买卖兴隆,是不是也该把之前欠的钱补上?”
“什么补上,你们这是讹诈!”
最近胆量长不少的秋禾,怒斥麻三儿,但说完,腿肚子就开始转筋,不停回头张望,心说长海等人怎么还没来上工?“小丫头,人长嘴,可不是用来乱说话的。什么讹诈,俺们这叫合法合理获取收益。”
把敲竹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也是没谁了。“呵呵”,江杜若轻笑出声,麻三儿表情一下子变得凶狠,“江掌柜这是在嘲笑俺们?”
江杜若笑着摆手,“不是。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麻三儿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这人,性子倔,得罪过不少人,每日到昌盛找麻烦的人可不少。像昨日,还死了一个,也不知你和你这些兄弟,当真收钱,就能保昌盛不再受滋扰?”
听到死人,站在麻三儿身后的闲子们全都变了面色,而麻三儿,下意识侧头看向远处,但马上就收回视线。江杜若心念一动,也顺着望过去,却只看见街对面有人正在支起豆腐摊儿,并未看到什么奇怪之人。“江掌柜,俺们兄弟都是讲理的人,但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这套吓唬人的词儿,俺们兄弟听得多了去,还不如放屁有个响儿。这‘贡钱’,你给是不给,说个痛快话。”
歪着身子的麻三儿,右手握着木棒一下一下敲着肩头,发出很轻的声响,但听得人头皮发麻。“若我不给,你待如何?”
江杜若的话才刚出口,麻三儿就出手了,裹着劲风的木棒,狠狠敲向江杜若。“砰”的一声,木棍碎成两截。有一人,挡在江杜若身前。灿阳下,惊惶抬头的江杜若,眼睛被阳光闪得看不清人,试探喊道,“子子安”声未落,她也看清面前人,不是卫子安。而是,伊世宁。鲜血,从伊世宁额上流下,江杜若急忙用帕子按住,正要开口,伊世宁突然抬臂,横档在她身侧。又是“砰”的一声,击中伊世宁右臂的木棒断成两截,木屑四处乱飞,划伤江杜若的面颊,她吓得闭上眼,突然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别害怕,有我在。”
伊世宁的声音,像是冰天雪地饮下的温水,令人从里到外都暖融融的。这是江杜若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男子抱得这般紧,快要喘不过气儿,心里复杂极了,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