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受刑一百杖

    林不青突然暴起，袭击江杜若。心头一直憋着闷气的江杜若，早就准备好，拳头都轮圆了，却被卫子安抢先一步。“咚”，卫子安抬脚，踢在林不青膝盖上，腿一软的林不青，跪回地上。“本官在此，你还敢行凶伤人，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衙役听命上前，林不青拼命挣扎，“大人，您不能因与江杜若有苟且之事儿，就偏听偏信，随便定小民的罪，你这是徇私枉法，草民不服，不服。”

    好似疯狗般乱吼乱叫的林不青，往卫子安与江杜若身上泼脏水，试图混淆视听。“大人，民女并非为一己私怨，乃真心希望往死之人沉冤得雪，望大人还治下之民一个公道，请翻查诚元后院。若无，民女愿领诬告罪。按律，罚抄昌盛一半资产，杖一百！”

    江杜若状告林不青，始于一时私怨不忿，但二请挖地寻尸之时，她以己度人，想着今日自己所遭遇刁难，心里如此憋屈要死，那被埋在地底的枉死被害者，又该有多冤屈！“小姐”，秋禾一下子就哭了，甩开卫小的搀扶，奔到江杜若身侧，扑通跪下，“大人，奴婢愿同小姐一起受罚。”

    事已至此，卫子安也成了弦上箭，不得不发！可是，一百杖下去，江杜若的一条小命就没了。于公于私，他都不愿她有事儿！卫子安喉咙收紧，心脏跳得十分厉害，心道这疯丫头，为何总会遇到各种麻烦事儿！老天爷，就这般看她不顺眼吗？不能让她有事儿，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沉下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发抖的小六子等人身上。“本朝律：故杀人者，斩；从者，绞。但有戴罪立功，指认为首者，流三千里。若能详细交代案情，寻到被害者尸身者，徒三年。尔等若肯积极检举，本官做主，再减一年。”

    从绞刑变成徒两年，心动的伙计一窝蜂的开始争先恐后，“大人，我举报，林掌柜已假换真，将客人财物占为己有。那些东西，就藏在他床榻下面箱子里，作假账本也在其中。”

    “大人，大人，我也举报。林掌柜他媳妇偷汉子，他带我们大半夜给那野汉子套麻袋，将其双腿打断。”

    抢着戴罪立功的伙计，搜肠刮肚，把林不青之前偷看寡妇洗澡，刨绝户坟的事情统统抖出来，气得林不青两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你们都住口”，小六子突然大叫一声，惊得众人全部收声，林不青见了，终于缓过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笑容，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侄儿有良心，靠得住，也没枉费他平时那他当亲儿子疼。“尸体，就埋在……”什么叔侄情分，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小六子欲说出所有真相，结果就听“噗”的一声，被林不青喷了一脸血。捂着胸口的林不青，用手点指小六子，“你个脑子不清的混小子，是想害了林家吗？”

    脸上全是血水的小六子，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泼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不是的，我叔叔没有做任何怪事，你们不能冤枉他。”

    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小六子突然翻供，终于忍无可忍的卫子安，一把揪住小六子衣襟，“说，尸体埋在何处，把话说完。”

    “大人，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嘴角挂血的林不青扑上前，撞开卫子安，护住小六子。时间太长，动静闹得太大，诚元店铺外已围满人，卫小忙上前提醒卫子安，注意影响。卫子安瞥一眼门外息壤群众，又看向江杜若。江杜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坚定的回视卫子安，卫子安的呼吸变得短促，脖上青筋暴起，“挖”。县令下了决断号令，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前往后院挖掘。留在堂内的林不青等人，被卫小带人看押，江杜若腿软坐在地上，浑身全是汗。“我没有杀人，一百板子，你挨定了”，林不青就像一条毒蛇，死死瞪着江杜若。江杜若支在地上的双臂，颤抖得十分厉害，她一咬牙，一用力，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林不青，“我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一把，抓住秋禾手臂，“走，咱们去见证。”

    去看挖死人？她家小姐胆儿也太大了，秋禾双腿打怵，“小姐，你不怕晚上做噩梦，还是不要去了。”

    “人又不是我杀的，要害怕，也该是害死他的人害怕。”

    此话言之有理，秋禾瞪一眼林不青，“没错，冤有头债有主，鬼魂不会找错人。”

    “鬼有什么可怕，人心才最恐怖。江掌柜，今日之后，你睡觉时一定记得关门，行夜路时注意身后。”

    肆无忌惮的林不青，赤倮倮的威胁，没有令江杜若止步转身，却换来卫小一计黑脚。“老实呆着，少说话。”

    诚元典当行后院，太阳高悬，似要照亮世间所有阴暗之处。江杜若踏出险些令她殒命的大堂，仰望上空刺目阳光，眼睛很痛，却没有眼泪。突然，她的手被人握爪，她歪头，模糊的双眼一片白茫茫，但鼻子在浓郁的泥土味里，嗅到了栀子花香，她安心的闭上眼。“要不要，坐一会儿？”

    ，卫子安声音轻柔，带着关心。江杜若摇头，没有正眼，手与卫子安紧紧握着。时间慌慌张张的离去，灿烂阳光渐渐变淡，转暗。然，后院土地已被全都翻起，别说尸骸，连根鸡骨头都没翻到。卫子安的手心全是汗，抓着江杜若的手渐渐用力。一百板子，她定活不成。“再挖深一些，”他下达最后命令，若再无果……“挖地是我下的命令，和你无关。你从未诬陷林不青杀人。”

    他不能让她死，所有的事情，他来扛。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眼睛蒙着一层水雾，朝他嫣然一笑，“自己的选择，就要自己承受结果。我不后悔。”

    “我不能让你死，绝不！”

    她笑出声，“能结交大人为友，吾三生有幸！若能有来世，即使要三顾茅庐，我也一定要再和你成为知己好友。”

    “我不求来世，只争朝夕”，他凝视她的眼睛，眉眼微弯，“江杜若，我会替你跪求林不青，放你一回。”

    他相信她没有错，知她受尽委屈，不忍心让她向林不青求饶，那就由他来。江杜若手上忽的用力，凝视他蹙起的眉头，弯起嘴角，却双眼含泪，又哭又笑，“你能如此，我又何必在乎那微不足道的尊严。”

    她不怕那一百板子，可有人愿用自己尊严换她活着，她又有何不能低头。她本来，就是一个擅长服软折腰的人！眼泪，划过面颊，流进心里，像是刀子般划过，痛得厉害！灯火通明的诚元后院，一片狼藉，鸦雀无声。没有尸体，被卫小押到后院的林不青，扬天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刺耳，手中拄着铁锹的衙役，全都一头大汗，面色难看，怒视着林不青。笑够了的林不青，用手点指江杜若，指摘卫子安，“大人，小人一直陈情自己冤枉，乃此女诬陷。可因你与她关系匪浅，偏听偏信，弄出这大阵仗，到头来又如何？”

    卫子安眯起眼睛，凌厉目光盯着张狂至极的林不青，表情十分瘆人。林不青完全不以为意，看向江杜若，“江掌柜，这后院我可以重修，没关系。不过，你是否也该兑现承诺，领诬陷之罪，受一百板子之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