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无法善了

    诚元掌柜林不青质疑江杜若故意找茬，旁边不停帮衬附和的小六子，颧骨不断上升，眼中跳跃异彩，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江杜若哪里还会想不明白。姗姗来迟的掌柜林不青，不是救世主，而是土匪头子！诚元早便设计好要贪墨金算盘，并做好万全准备，制作假算盘、假当票，串通口供，完全不担心典当人找上门来闹。秋禾还没看出门道儿，以为林不青突然变脸，是因小六子与柜台伙计作假，他也受了欺瞒，便请林不青主持公道，“尘诚元掌柜，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在您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早晚会害诚元倒闭。”

    小六子鄙夷撇嘴，不屑冷哼，脊背绷紧的江杜若，抓住秋禾的手腕，让她不要再说。一股股邪火，不断从江杜若心底窜起，她拳头握了又紧，指节都发白，毛孔更是往外渗着寒气，但体温却不断飙升，整个人都快烧起来。先前，常掌柜曾讥讽江杜若，就算把她娘陪葬的金算盘挖出来，也改变不了昌盛凋敝倒闭的命运。当时她否定金算盘陪葬之说，但其实，金算盘确实陪葬了。是她，被逼走投无路，挖了她娘的坟。她，大不孝！不管今天发生什么，金算盘都必须得要回来！江杜若紧咬牙关，压制不断上涌的血气，声音沙哑，“诚元掌柜，你们如此坑骗顾客，可对得起牌匾上的‘诚’之一字，难道就不怕我砸你匾额？”

    “江掌柜，你这么说，在下可就听不懂了”，装糊涂的诚元掌柜，伸手将当票和金算盘推到江杜若面前，“你困难时，急需用钱，诚元帮一把，你不感激就算了，但不能因起贪念，就诋毁陷害曾经帮助过你的人。我念在你年纪小，一时糊涂，不同你一般计较。如今咱们已钱货两清，您请回吧！”

    江杜若将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下巴不住发抖。她娘若还在，林不青哪敢算计到昌盛头上。如今因她年纪小，昌盛根基不稳，便为所以为的骑到她头上拉屎。“我的金算盘，你们还是不还？”

    江杜若下最后通牒，小六子不以为意，酸言酸语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一个刚出茅庐没几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同春心叫板。日后饿死在街头，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原来，昧下金算盘不是目的，替常掌柜出气才是真！这下子，很多事不仅江杜若想明白了，就连秋禾也听懂了！“好啊，原来你们与那黑心常掌柜狼狈为奸，坑骗我家金算盘。不过你们想得倒是美，我这去报官，把你们这间黑心铺子查封。小姐，咱们走。”

    秋禾抓着江杜若就往外冲，但立马就被店中伙计拦住。黑压压如铁塔般的伙计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江杜若主仆二人势单力薄，想要硬来，定是抢不回金算盘。江杜若也有报官之意，但林不青显然不肯轻易放她们走。江杜若压下心中恐慌和滔天怒火，沉一口气，看向林不青，“这是何意？”

    林不青笑容亲和，好似邻家好心大叔在提醒贪玩的幼童不要下水般柔声道：“出了这个门，就代表江掌柜已认定此次典当没有问题。”

    这是在逼江杜若认栽，否则她们主仆二人别想出这个门，江杜若胸闷得厉害，抓着秋禾的手不由用力。吃痛的秋禾，看着面色青白交接的江杜若，心疼极了，一咬牙，恶狠狠冲诚元掌柜道：“你们欺人太甚，我今日就撞死在这里，看你们如何收场？”

    她说完，猛地挣脱江杜若的手，朝柱子冲去。瞬间瞪大双眼的江杜若，急忙伸手去拉，却没抓住。“秋禾”，江杜若惊呼一声，心凉半截。突然，一道身影横冲过来，撞在秋禾身上，发出“砰”的一声，二人一同摔倒在地。“你个该死丫头，发什么疯，看我不打死你”，从地上爬起的小六子，一把揪住秋禾衣襟，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给我滚开”，目眦欲裂的江杜若，一脚踢飞小六子，将受惊失魂的秋禾护在怀中，流下眼泪，“你个傻丫头，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丢下我？”

    “小小姐，我”江杜若伸手抚摸秋禾的脸，“别害怕，有我在，别怕。”

    来赎东西的路上，因解决大危机而开心得又蹦又跳的秋禾，缠着江杜若给她买烧鸡吃。被秋禾吵得头疼，江杜若笑骂她若是胖成猪，过年就把她宰了吃肉。当时说完这话，她觉得甚是不吉利，急忙连“呸”三口。秋禾却不以为意，围着江杜若转圈跳，说她属兔，即使长胖了，也是一只小肥兔，绝不是什么小肥猪，逗得江杜若哈哈大笑。娘亲去世后，祖母礼佛、父亲新娶、继母刁难，所有的苦痛全都一下子加注到江杜若身上，当时只有比她还小的秋禾，一只陪伴她、照顾她。秋禾，从来不是她的婢女，而是她的亲妹妹。这些人，竟差点儿逼死她的妹妹。江杜若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赤红双眼。今个这事儿，她不打算善了了！！“咔嚓”一声，江杜若提膝一脚踩断扫帚，将尖端对准林不青，也不言语，就像是恶狼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盯着对方。林不青曾与常掌柜一同混迹街头，年轻时没少打架，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对着一个小姑娘生出些许畏惧之心。这丫头，身上有股狠劲儿，难怪能让常祖那老混蛋栽跟头。如今，他们结怨已深，再想当无事发生，已绝无可能。若一方必须死，那绝对不会是他！小六子瞥见叔叔面现狠绝，心脏猛地一跳，声音颤抖，“叔叔叔，您该不会真想杀她们吧？”

    “怕什么，直接埋后院便是，又不是”，险些说漏嘴的林不青急忙刹住，快速给伙计递眼色，伙计了然，立马走到门口，伸手关门。完全不见和煦模样的林不青，换上一脸阴狠，“江掌柜，对不住了，你得比娘亲还要短命了。”

    江杜若的目光，从木棍尖端跳到林不青身上，声音冷得结冰，“无妨。反正我会把你们一起都带下去。”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上”，林不青根本不惧一个小丫头的威胁，大手一摆，伙计立马纷纷围拢上前，举起手中木棒，朝江杜若挥去。“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呼啦啦冲进一群人。为首的卫小，一脚踢翻拦路的的小六子，爆喝一声：“都别动。”

    瞧见官差，伙计纷纷丢下手中木棍，衙役上前，将其等扭翻在地。“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儿就被人打死了”，梨花带雨的秋禾，一下子扑进卫小怀里，险些将卫小撞一个跟头。“抱歉，我们大人”他话说未说完，便环着秋禾退到一边。身着官服的卫子安，从大门快步行进来，身后还跟着长海。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的卫子安，径直走到江杜若身前，从她手中抽出那根尖利木棍，抓住她的手，百般情绪只揉成一句话，“抱歉，我来晚了。”

    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江杜若“扑通”跪在地上，“大人，我要报官，状告诚元掌柜林不青。一告他掉包他人财物，犯盗窃之罪；二告他纵使伙计行凶，欲谋害吾与秋禾性命；三告他杀人，尸体就埋在后院之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