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父母官与老百姓的关系

    常美美看着一众千金与江杜若，在她家中，当着她的面，达成共识，罢免她这个副会长，恨得血压升高，单手用力撑地，猛地弹跳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骂，“好哇，你们这些势利眼。江家败落时，你们躲得远远的，如今见昌盛赚钱，开始眼红了，纷纷像是苍蝇般围上来。既然你们想罢免我，那以后也别想再同春心做生意。像你们这般见利忘义、两面三刀、恬不知耻的软骨头，我也不稀罕同你们来往。你们赶紧都去投靠昌盛，我倒要看看，昌盛能给你们多少好处，看看昌盛还能撑到几时？”

    她一边骂，一边伸手推搡身边人，“你们都给我从我家里滚出去，滚出去！”

    常美美一口气儿骂出一连串词儿，还发疯赶人，算是与众人撕破脸，彻底闹翻。所有人都气够呛，但常美美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们。如今昌盛已有崛起之相，恐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与常家的春心成衣，甚至是伊府的锦绣布庄分庭抗争。既然得罪了春心这边，不妨彻底斩断，押宝到昌盛。但她们并非是完全信任江杜若，而是相信曾经的南安商贾传奇杜云溪，传给杜云溪的经验和人脉。是时候，该做出决断了！一众千金，黑沉着脸，保持最后的礼数，同常美美告辞。转出门后，对上江杜若与苏霁云二人时，又立马换上笑脸，客套寒暄告别。看着一众千金，分辩不出真心假意的笑容，苏霁云揉着发胀的额角，有气无力道：“这些人，又何曾有几分真心，我是真应酬不来这些人情世故。”

    “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面结口头交，肚里生荆棘”，江杜若最是明白这些商场应酬，迎合一二，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便可，没必要深究，劳心劳力。反正，她又不缺需得真心实意对待的人。肩头放松下来的江杜若，握住表姐苏霁云的手，声音微微哽咽沙哑，“表姐，抱歉将你扯入这旋涡之中。”

    昌盛才刚起步，需要这些人家的支持，江杜若利用这场聚会，斩断这些人与常家的羁绊。之后，需得借助表亲家的明轩棋社，与这些人联络感情。这些人利用聚会与她亲近，又岂知，她也是顺水推舟，正和她意。只是表姐苏霁云，一向淡泊名利，洁身自好，不愿与这些精于算计的逐利之人来往深交，却因要帮她，不得不踏进这泥潭之中，沾染淤泥，让她万分心疼和愧疚。“只要你好，便好”，苏霁云摸摸江杜若的脸，“这段儿时间你辛苦了，脸都瘦了一圈儿，也越来越像云溪姨娘了。我真心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达到姨娘未能实现的高度。”

    江杜若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追赶上娘的脚步，让昌盛重回南安成衣之首，便能心满意足了，并没想过那些过高的追求！”

    “你可以的。今日你的表现告诉我，你所愿的，皆能实现。在不久的将来，有朝一日，杜若表妹你一定会达到别人望尘莫及，需得仰望的高度。”

    之前，苏霁云只觉得，江杜若与其娘亲杜云溪长得十分相似。但就在刚刚，江杜若轻松应对常美美的刁难后，她有一瞬，仿佛看到云溪姨娘就立在她面前。可恨，云溪姨娘红颜命薄，未能实现心中抱负便离去。她祝祷，杜若表妹可以一生平安的凭本事，去实现其所有愿望，也算是弥补她心中一桩遗憾。江杜若也是真心觉得表姐乃是谬赞，她不敢担。今日能反击常美美，全靠运气好。她并不擅长钻研学问，只是从前跟在母亲身边跑商，坐在马车内赶路无聊时，看过的杂书和算过的账本一样多。果然，还是得多看书，没坏处！也不知常美美从哪里搜罗来的问题，刚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上，纯属侥幸，甚至有点儿胜之不武！苏霁云最喜江杜若的性子，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就是谦虚。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两个买果脯吃，因为买得杂、买得多，那掌柜见咱们两个是小孩，就故意多算钱，坑咱们两个。结果你把每样果脯几斤几两几个钱，算得明明白白，惊得掌柜下巴差点儿没掉了，最后还想认你当干女儿，送给咱们好多好吃的。那时你的呀，缺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但账却算得一清二楚，喯都没打一个。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那时的伶俐模样，别提多讨人喜欢。”

    “表姐，你今个儿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夸我，都快把我夸上天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江杜若害羞的抓着苏霁云衣袖摇晃，尽显小女儿家娇态。苏霁云笑容有些苦涩，“大概是，有点儿想姨娘了。”

    她说完这话，就立马意识到不妥，后悔提起江杜若过世的娘亲，会害她伤心。“表妹，你不要”想要安慰的话，苏霁云只说了一半就被气呼呼冲出打门的常美美打断。“江杜若，你个小贱人，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众人告辞后，常美美越想越气，把所有错，全都怪罪到江杜若头上，像是一头犀牛般狂奔出来，就要动手。在自家大门口打架，着实不好看，伺候常美美的婢女急忙上前拦阻，提醒她注意形象。什么狗屁形象，常美美根本不在乎，她一把甩开婢女，抬起手，却又立马放下，不着痕迹的迅速瞥一眼远处行过来的人，端正身形，拔高声音喝问江杜若道：“你说你同子安哥哥不熟，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朋友”，江杜若说完这话，想起卫子安为了常美美放她鸽子，话锋一转，“他是县令，我是他管辖下的老百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关系。请常小姐莫要误会，因此而为难于我。”

    昌盛事冗，应付起来已足够令人头疼吃力，江杜若不想还得花心思在应付卫子安与常美美的感情身上。常美美一脸不相信：“你与子安哥哥多有来往，人尽皆知。甚至有人说你是因攀附了县令大人而得势，昌盛才能得意重新兴旺起来。若你二人真没有任何关系自是最好，毕竟我也不想子安哥哥被人背后议论假公济私。”

    这几日，江杜若为了昌盛呕心沥血，险些搭上一条小命。结果，她咬碎银牙挺过来的艰辛付出，被常美美这样一说，竟只成了卫子安的照拂，把她所有的努力、辛苦一拳击碎。还有便是，卫子安的帮助，是出于县令的职责，主持公道正义，从未有过假公济私之举，凭甚他和她，还有昌盛要被人这般误会！江杜若喷出鼻孔的气息都便热了，似要化身一头喷火龙，正欲发作，衣袖突然被表姐苏霁云扯了一下。对上表姐安抚的眼神，她冷静下来，心念一转。何必与个疯丫头争高下，招惹麻烦只会辛苦自己，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害卫子安被人误会批评，毕竟，他对她有救命之恩。“确实，我与他，并非朋友，只是父母官与老百姓的关系，仅此而已”，江杜若说完转身，就看到，卫子安正朝她一步步走来，身子不由一颤。“子安哥哥”，仿佛蜜蜂见到花蜜般的常美美迎上卫子安，十分亲密的挽住卫子安的胳膊。行在卫子安身后的卫小，头皮都炸了，忙觑视江杜若面色。他们二人，何时这般好了，江杜若甚是诧异，朝卫子安行礼：“见过大人。”

    卫子安定定的看着江杜若，下嘴唇抽动一下：“你刚刚说，咱们不是朋友，只是父母官与老百姓的关系，仅此而已？”

    江杜若与卫子安相识之后，时常拌嘴吵架，还差点儿打起来，但在彼此心中，都已拿对方当朋友。她这话虽非真心，乃情势所迫，但被当面抓包，不免脸红，垂下头回避眼神，但脑瓜顶火辣辣的，能感受到卫子安的灼灼目光。话已出口，如今情景，难以收回，否则常美美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她与卫子安。万般无奈，只能选择逃之夭夭，“我家中还有事儿，不能陪大人闲聊，抱歉，先行一步。”

    她说完便走，眉头锁成川字的卫子安伸手抓她，没抓住，大喝一声：“你站住。”

    江杜若脚步不停，逃也似行得飞快，卫子安欲追，却被常美美一把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