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噬
眼看着要来不及了,沈若初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跑到拱桥的另一侧,快速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反过来穿在了身上。这一幕将陆挽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沈若初在瑾妃宫里时,因为提防瑾妃在衣服上做手脚,在换上之前便里里外外仔细地检查过一遍。也正是因此,她才记得这件外衣里衬上并没有寻常里衬走线的痕迹,而是一面花色颇为素净也少了繁复织绣装饰的淡紫色夹层,所有的线都被锁进了夹层里面。因而,这衣服的里衬也可以当做一件十分朴素的外衣来穿。或许因为这件衣服是藕荷色的,故而瑾妃从未想过要穿,否则也不会给沈若初留下这样的空子可钻了。只是这么一来,沈若初的装扮就有些过于寒酸了。陆晚先是惊喜一阵后,又为沈若初觉得惋惜。“今日皇后娘娘设宴,宫中各位娘娘公主都在,宫外也有不少贵女应邀而来,你本可以在今日大放异彩艳惊四座的,这个瑾妃……”沈若初忙伸出手示意,制止了陆晚再说下去。“公主折煞我了,我可一点也没想着要大放异彩,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出宫,不给家人和自己带来灾祸,我就阿弥陀佛了。”
二人说着,走到了设宴的大殿门口,恰在这时,皇后娘娘的凤辇也到了。来不及进去,二人便跪在了殿门外迎接凤驾。皇后下了轿,一垂眸看见了二人,不由有些诧异。“明珠,你这是带着谁家丫头跪在了这里?”
皇后印象里,她可不记得有这么个衣着小家子气的贵女来向自己请过安。“皇后娘娘,这是沈尚书的千金,沈若初啊!”
陆晚在皇后面前也并没有太过拘束,想来皇后平日对她也是不错的。沈若初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了皇后。“民女今日在鸣烟宫不慎被茶水沾湿了衣裙,因恐有碍娘娘观瞻,瑾妃娘娘特赐予民女这件衣服,令娘娘误认实乃民女之过。”
皇后宽容地笑了笑。“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算得上有过了?你们都起来吧!”
见二人起身,皇后心中仍是有些嘀咕着,瑾妃素来虽不大气,但也不是如此吝啬小家子气之人,怎么今日竟赐给了这沈若初这么一件难登台面的衣服来赴宴?如此想着,皇后不禁多看了沈若初两眼,却忽然发现她衣领处隐隐露出了一圈金色的丝线。好奇之下,皇后更加仔细地注视了一番,这才发现,沈若初身上这叫衣服内里的材质显然十分华贵绮丽。最重要的是,这内里的颜色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藕荷色!皇后心中狠狠一震,扶在大宫女手臂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看清楚眼前这一幕,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瑾妃这是要让沈若初惹恼了自己,却只能吃一个不明所以的哑巴亏。说不得这里面还存了一份让自己再犯心疾的心思在里面呢!想到这里,皇后对站在眼前的沈若初又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觉。这个姑娘倒是聪明得很,难怪皇上那次自见了她之后便赞不绝口。“石榴,你带沈姑娘到凤仪宫去,将本宫那件紫罗兰滚雪细纱的罗衣拿给沈姑娘换上。”
跟在皇后身后的宫女恭敬答应一声,正要离去,皇后又吩咐道:“还有本宫妆台上那支点翠凤凰展翅步摇也一并拿给沈姑娘戴上。”
皇后身旁的大宫女一惊,道:“娘娘,那可是皇上给您的,您平日里都舍不得戴呢……”皇后冷眼扫过去,那宫女便再也不敢说话了。沈若初十分意外,陆晚也惊喜地拉了拉沈若初的衣袖,示意她谢恩。沈若初行过礼谢过恩之后,便跟在那叫做石榴的宫女身后朝着凤仪宫去了,陆晚则跟在皇后的身边随她一道进了宴会的大殿。沈若初换好衣服,又被宫女帮着插上了那支凤凰展翅的金色步摇,整个人瞬间便散发出了一层耀目的光芒。好在她出门前,碧荷为她画的妆容极尽柔和乖巧,否则她浑身的气势散发开来,只怕今日在这殿上便要招来不少嫉恨或忌惮的目光了。回到殿里的时候,沈若初一落座便察觉到有一双眼睛钉在自己身上。她不用抬头也清楚是瑾妃的。瑾妃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头上还插着那支皇后十分珍视的步摇,便知今日的算盘是落了空。不仅如此,只怕她自己的那点心思也已经被皇后看透了。故而她哪里还有心思饮酒笑谈,整场宴会都是心神不宁的,连皇后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听见。还是离她最近的祥妃拉了拉她,她才回过神来。“瑾妃,你今日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瑾妃忙陪笑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今日有些乏累了,想着向娘娘告个罪,请娘娘允准臣妾先告退,回宫休息呢!”
明知自己得罪了皇后,她可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当明晃晃的活靶子。谁知道皇后会不会突然向她发难?皇后看了瑾妃片刻,忽然开口道:“妹妹近来乏累,可是因为宝珠在外面惹出祸端的事?”
瑾妃一惊,下意识看向陆曼。她又惹出了什么事?不料陆曼也是一头雾水地回看向她。天地良心,她最近也就出了那么一趟宫,可她真没惹事啊,不过是派人去查阿斯尔顺便自己去看了场戏而已。“皇后娘娘明鉴,宝珠近来循规蹈矩,未曾有过逾矩之事,臣妾实在不知,娘娘此话从何说起?”
陆曼也是当即起身跪在了皇后面前道:“娘娘,儿臣冤枉啊。”
此刻大厅内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来秉承着六宫之内相安无事便可原则的皇后为何会忽然对瑾妃发难?皇后冷笑一声。“冤枉?今春正月,你出宫赏灯时因一盏花灯争抢不过便让人打伤了那买灯的姑娘,掀了那卖灯小范的摊子,可有此事?三月你外出踏青,在城外被稚童的风筝砸到,恼怒之下你叫人将那才六七岁的孩童扔去河中,因其父母护子心切之下顶撞了你,你让人将其父亲打成重伤;前不久,你在城外看中一片花田欲以极低价格收为己有,花农不肯,你便以大不敬之罪将花农投入狱中,那花农本就年迈不久之后便病死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