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偷梁换柱
江落雪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寇氏猛地冲过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却是晚了。而沈志彬像是遭了雷击一样,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他,他方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江落雪真是沈家的人?她跟景煦真是兄妹?此时的沈志彬是眼前也黑脚下也软,随时都有可能厥过去。相对这二人的表现,沈景煦还算淡定。但这淡定也仅限于他还没有真正在意并理解过来江落雪那句话的意思。他眼下全部的心思都在愤怒于沈若初的经历上了。江落雪的话,也只被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只是为了脱罪的说辞而已。直到看见沈志彬和寇氏二人的反应,他才似乎觉得,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再看向沈若初时,沈景煦惊讶地发现,她脸上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胸有成竹。沈景煦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江落雪是沈家的女儿,那也就是…他的姐姐?可这怎么可能?沈景煦心里也乱了起来。既然已经将话说了出来,江落雪也终于不再忍着,一股脑儿将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我才是沈家的嫡长女,真正真正的沈府大小姐!这沈府所有的一切,本就该是我应得的!凭什么我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还要被一再阻拦?我嫁给景煦只是想回到沈家而已,我有什么错?如果你当时没有拆穿我,如今我已经嫁了进来,哪怕只是以儿媳的名义进来,我也愿意,可你!破坏了这一切!”
沈景煦从江落雪的这一番控诉中,逐渐理出了另外一个事实。江落雪清楚她自己的身份,却还要嫁给他,这只能说明——他这个沈府嫡子的身份,是假的!沈志彬被祠堂中发生的接连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此刻再听江落雪开口时,心中的震惊已经变成了浓浓的无力。他的儿子,是假的。他没有儿子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你来说吧。”
沈志彬用极为陌生的眼神看了寇氏一眼,语气前所未有地疏离。寇氏心中一惊,知道沈志彬已经和自己离了心了。“老爷,此事妾身也是受害者啊,当初生下雪儿时,那接生的稳婆见是个女娃,便起了歪心眼,得知城中富商江家一心求女,为了求点赏钱便在替江夫人接生后将她生下的男婴给替换了,把雪儿换到了他们家,谎称江夫人生了个女儿。景煦便自此成了咱们的儿子。”
沈若初听寇氏这一番漏洞百出的谎话,忍不住便问道:“这么说,母亲对换了孩子一事一无所知?可母亲生产时,竟然不知自己生下的是男婴还是女婴?”
寇氏的嗓音陡然尖利起来,“我头胎就是难产,当日生产时晕过去了几日,你父亲又出京办差不在府中,我疼得晕过去多少次,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那母亲又是如何得知两个孩子被调换了的?”
沈若初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太大起伏。寇氏的情绪越发激烈起来。“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当看到沈志彬也在看着她时,寇氏还是忍着回答了。“几年前,那个稳婆因为良心不安找到了我,告诉了我真相。或许是害怕承担罪责,那之后她自己也离开了安京,再没回来过。”
“我偷偷去看了看雪儿,我想让她回到我的身边,可我也知道,这事一旦揭开,对谁都不好。与其这样,不如就让这两个孩子成了亲,届时雪儿可以承欢我们膝下,而景煦他也可以以半子的身份对他的父母尽一份孝心,这原本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事……”两全其美,那也要看当事人愿不愿意。沈景煦作为这事的当事人,最不该被蒙在鼓中。即便寇氏所说都是真的,她们也不该将一无所知的他这般利用愚弄。沈若初眼睛盯着地面,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终于没再说话了。沈志彬像一头被困在铁笼中的野兽也一样,看起来愤怒而茫然。好半晌,他才将这祠堂内的人打量了一周之后,转拂袖而去了。沈景煦沉浸在这炸雷一般的信息中,仍旧没缓过神来。他不是沈府的人?他姓江?他这十几年里,周遭的一切都是假的?寇氏从他身边经过时,似乎是出于心虚,没敢看他便追着沈志彬而去了。江落雪挑衅地望了沈若初一眼,转头也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祠堂。她很清楚,经过了这一场闹剧之后,沈景煦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以前的种种,为了能够与沈景煦终成眷属,她也便选择了听寇氏的话将自己的身份隐下,可如今,既然知道沈景煦这里没了希望,她自然不能坐等着沈若初将她告进牢里去还替寇氏隐瞒着这一切。还跪在地上的沈歆瑶被这猝不及防的信息雷得瞠目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来。江落雪,她竟然是寇氏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是沈府的嫡长女?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啊!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她一直在江落雪面前是有优越感的。也正是因此,她才愿意给江落雪几分好脸色。前几日江落雪不还同她惺惺相惜,为着自己低微的出身与她同病相怜,再次获得了她的信任吗?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她便又骑在了她的头上,甚至比沈若初还要可恶地连她长女的名分都抢走了!一直到走出祠堂的时候,她都是灵魂出窍的状态,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沈若初,求她在此事上抬手放过自己。沈歆瑶一走,祠堂里就只剩下沈若初和沈景煦了。沈若初走到沈景煦的面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酸,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了。倘若他能够一直被这么骗着,会不会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呢?“哥哥,是我不好。”
沈景煦将脸一撇,朝她看了过来,嘴角忽然划出一抹苦笑来。“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才多大的孩子,当年的事怎么也和你扯不上关系。”
他越是这般,沈若初的心中就越难受。“这件事,我一早就有怀疑了,却没有告诉你。”
沈若初垂着眼,不敢看沈景煦。沈景煦却是毫不意外的模样。“你这么聪明,且母她的态度也实在明显,你会怀疑也是正常,但你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未最终确认,不是吗?”
沈景煦目光中皆是诚挚,“所以,不必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