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郑大姐的反馈

    当天晚上，萧泾渭早早的回去宿舍休息，褚优优如往常那样，坐在柜台的内侧，目送着他走过了马路，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学校的大门之内，再怎么也看不到了，褚优优才懒洋洋的收回了眼，从墙上撕下了一张日历，随手夹在了放在下方的一个本子里。距离过年，还有九天。真好，忙忙碌碌的一年结束，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过了。从柜子里拿出了做了一半的新衣，那是给萧泾渭的，在她们东北，过新年穿新衣，满满的仪式感。即使他在，那她一定会预备好。因为已经做过了几套，她对于萧泾渭的身材已是相当了解，完全能确保自己做出来的衣服，能妥帖的穿在他身上。想到萧泾渭见到衣服时的模样，肯定先惊讶，然后连连推脱，他是非常节俭的性子，对于吃穿并不挑剔，反而是过多的给与，总是露出了不安之色。每次遇到了这种时候，褚优优总是得费心编点借口，劝着着收下了，完全没必要把这种事看的太重。当然，也有被他连连拒绝，以至于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褚优优一般会直截了当的说“爱要就要，不要丢掉”，然后把衣服塞进萧泾渭的手里，再将他连人带衣服的推出去。如今的萧泾渭在她眼里不过是纸老虎一枚，知他舍不得扔了她亲手缝制的新衣，知他爱惜的穿着她费心所制的布鞋，更知他接收到了她的心意，在往后相处的日子里，对她愈发的温柔。这种改变，不是经常相处，绝对难以察觉其中的细微差别。心里有了底气，腰后有了依仗，说话自然是硬气的。萧泾渭从不会为了这种事恼火，通常只是笑笑，然后就听她的了。这衣服啊，一件接着一件的缝，日子也是一天天的在变好。她总能有办法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把他的生活，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褚优优又缝制了一会，将袖子接上，再仔细的减去线头，她满意的看了又看，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我的手艺不止没退步，反倒是越来越好了。”

    正在极有乐趣的自己夸自己，柜台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端着一只小锅，脸上堆满了笑。“优优啊……”优优被吓了一跳，好半天，只是瞪圆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郑大姐那张放大的脸。郑大姐也知道悄悄的躲在人家柜台底下，突然就跳出了，行为上多少有那么点不靠谱。可一家有一家的难，她要不是被逼到了极致，也不至于在才看到一点点的希望之后，便日夜担忧，完全没办法休息。越想越不是滋味，漫长的夜晚怎么也没办法熬下去了。她在锅里煮了家里仅有的四个鸡蛋，为了增添滋味，还特意放了一点碎茶叶，倒空了屋里头仅剩的那一点点酱油，要知道，平时家里做菜，连调味也是百般节省的，自己家人吃的菜，也只是扬上一小撮盐，稍微有点味道即可。只剩下了一个底的酱油对于她的家庭来说，也是难得的奢侈品。“这么晚了，天气又冷，你肯定饿了吧？我做了点茶叶蛋，想着给你送来一些，赶紧来尝尝，好吃又有营养。”

    郑大姐不住口的夸，褚优优却是眉头紧皱，抬眸看了一眼摆在原处的挂钟。晚上十点半。一般的家庭，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到这个点儿肯定已经躺下睡了。这天儿那么冷，郑大姐却是端着小铁锅，一脸讨好的站在了自己面前。哪怕她不说话，褚优优也能感受到她眼底浓郁的几乎散不去的焦虑。她忽然体会到了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这样子紧张的，我既然是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有什么话咱们明天聊也是一样的。”

    郑大姐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把抱怨全都咽了下去，依旧是讨好的表情。“我睡不着。”

    她捏着眉心，摇了摇头，“是真的睡不着。”

    “要不要进来，煮一碗元宵给你？”

    褚优优又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很晚了，不过没有关系，她一向也没有早睡的习惯。“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郑大姐依然端着那锅茶叶蛋，手足无措的样子。“一点不麻烦，没什么麻烦的，你不是也做了茶叶蛋请我吃吗？”

    褚优优指着小卖铺的后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弧度，意思是要绕一圈才行。郑大姐眼前一亮，颇有些激动的使劲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她已坐在了一堆货物中间的小桌子旁，茶叶蛋捞了出来，摆在小碗里，只有四个蛋，看上去略有几分寒酸。不过这只是郑大姐自己的局促，褚优优那边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她抽开了煤火，用小锅煮了十几个，之后一股脑的倒进了碗里，双手捧着送到了她面前。郑大姐局促的不行，连连说着：“汤圆贵的很咧，不要煮那么多，我吃不完的，真的不用那么多。”

    “每种口味煮了三个，一共六种，都是咱们将来要拿去卖的。你不亲自尝尝，回头要怎么跟顾客形容汤圆的美味？”

    郑大姐听到这些话，眼神又亮了亮。“你肯教我了吗？”

    褚优优把木勺递给她：“先吃，再聊。”

    “可是真的太多了，浪费的。”

    褚优优叹气：“每天生产汤圆的时候总会检查出不少不符合标准的，有些是形状不好看，有些是馅料没填好露在外边。这些一眼能看出来的瑕疵会影响汤圆的品相，我们一般会捡出来留着自己吃，不能卖出去的。”

    汤圆翻着白白的肚子，漂在微微浑浊的汤水之中，果然有黑黑的芝麻糊流出来，可这甜香的味道实在是吸引人，哪怕晕染开来，依然足够的诱人。郑大姐狠狠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都是给我的吗？”

    褚优优点头：“你吃汤圆，我吃茶叶蛋。”

    她还从旁边拿出个本子和笔，翻过了前边写的满满当当的部分，打开了崭新的一页。如以往萧泾渭教过了她的那样，她做好准备，等待着郑大姐给出的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