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洛州的买主
谭安若从前觉得宋九安性子冷,除了查案时半天憋不出来半句话,现在他能在自己耳边念叨个不停。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又不能碰。走路不可太快,情绪不可大喜大悲。这般唠叨的宋九安倒是没什么不好,就是有些不大习惯。那被带走的宋九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直至见到受害者的家人。刘老爷先是同众人道谢,随后示意着刘夫人悄悄挪到宋九安身侧:“宋大人,我家老头子想问问你腰间那把匕首是从何处而来?”
“匕首?”
宋九安伸手触摸到腰间的匕首,这是被困在红棺中时于他脚边发现之物:“恕我不能告知,刘老爷可是见过此物?”
当初将此物随身携带,便是希望能寻到此物的来历。刘夫人刻意避开了旁人,语气肯定道:“这匕首一瞧就是我家老头子的手艺!”
宋九安大喜:“那夫人可还记得,这匕首卖给了何人?”
此人或许就是要将他置之于死地者。刘夫人年纪也大了,头发花白记忆也大不如从前:“我随我家老头子看了一辈子铺子,若是就近的我还能记得,这时间太久具体是谁我记不得了,不过我可以肯定,买主是洛州人士!”
要问她为何记得:“那段时间我家铺子所有的大单子都是洛州来的,几个出手阔绰的买主订了好些兵器,都是要送进洛州去的。”
本该登记在册,但是说起来也奇怪:“就在这几个大单子做完后,我家铺子就走水了,人和财都没事东西也没事,就是那纸上记录的东西都没了。”
刘夫人觉得这是巧合,毕竟他们一家只卖铸造手艺鲜少得罪旁人,算起来是不该有人刻意放火的事情发生,只当是自家人粗心大意走时忘了熄炉火也说不准。宋九安却觉得这不是巧合,分明是有人想毁灭证据。所谓几个出手阔绰的买家,其实背后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此人还在洛州。但,直觉告诉宋九安,这个人不是太傅。太傅的手段狠毒干净,他若是想毁灭证据恐后人来查,便会直接杀了刘家所有人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绝不会是只烧了人家册子那么简单。此人比太傅有人性,但是却要杀了自己?宋九安脑中开始回想自己在洛州得罪的权贵,眼前不断浮现出人名,又被宋九安一个个排除掉。如此查法,无异于大海捞针。刘夫人知道的都告诉了宋九安,临走时咦了一声似想起什么,终是未曾同宋九安开口,神神秘秘道了句:“宋大人有福气!”
有福气?何来的福气?宋九安实在想不通。那方,崔夫人实在心中难受的厉害,哭成了泪人:“原都是我的错,当初出嫁前我就该同崔汲问个清楚,若是早知他在外还有女人与孩子,我就不该嫁他,该劝他早日找人将他们接回来,也不至于造成如今这惨剧!”
岳十只得安慰着崔夫人:“这不是夫人的错。”
她只是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崔大人,她又如何得知崔大人在外还有个儿子。崔夫人擦拭去脸上的泪痕,恳求着岳十:“可否帮我个忙?”
岳十是崔大人一手栽培出来的,对崔大人格外敬重对崔夫人如是:“夫人想要帮什么忙?”
“与其让那孩子带着恨离开,倒不如将这恨解开,”崔夫人努力用着平静的语气开口,“便帮我带几句话给那孩子吧。”
昏暗的地牢中,苏汝玉与武鸿志关在一处。苏汝玉想破头想了几天都想不通:“你究竟为何要背叛我,若你按照之前的法子杀了谭安若,此刻你我也不会在此!”
武鸿志却如到了暮年的老者,心绪宁静,好似往常一切都能看开:“原是你我犯了错,没听街上百姓骂的嘛你我才是恶人,如你我这般又如何去惩罚旁人!”
谭安若是个好人,她让方知彦这个恶人伏法。“她,让我爹娘瞑目了。”
武鸿志尚且还有些许良知,才给谭安若留了一条生路。“如今,我也愿认罪伏法,不然,我就与方知彦那畜生无异了。”
到时候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爹娘。苏汝玉直骂着武鸿志傻:“我们是正义之士,我们杀了那作恶之人,我们有什么错!”
哪怕到了如今,苏汝玉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狱卒可不管他闹腾什么,上面交代要见此人,便将此人带去。苏汝玉见到岳十,他坐在公堂上自己则成为阶下囚,不禁讽刺笑着:“我是正义之士,我没错,你们凭什么定我的罪!”
岳十眼中满是失望,其实心中本是很看好苏汝玉这位年轻人的:“你如今这模样,我本是不想见你,但有人给你带来几句话,她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真相。”
当年的一切,与苏汝玉的经历其实很不一样。崔大人与苏娘子相识相恋,然两人因误会分别,崔大人不知苏娘子那时已经怀有身孕。待他知晓时,便派人去天南地北寻这苏娘子与孩子。“崔夫人其实也不知,只是如今回想起来,才终于清楚,崔大人每年派亲信出去要寻的究竟是什么。”
岳十想让苏汝玉知晓:“崔大人其实从未忘记过你与你娘,不然也不会耗费财力人力,四处去寻你们。”
苏汝玉却是不相信:“你们在骗我,若是真如此,他当时为何没认我!”
岳十叹了一口气,这原是一场误会:“你如今再仔细回想,当年你去寻崔大人时,周围可否有很多百姓?”
苏汝玉记得:“有又如何。”
岳十提醒:“那些百姓都在庆贺崔大人秉公处理案子还给无辜者清白,那时周遭喧哗,你一个孩童声音如何能让崔大人听见,大人当时压根就没听见你的呼唤声!”
恨意蒙蔽了苏汝玉的双眼,如今岳十令他细细回想起来,这事情却是变得与记忆之中不同。当时只沉浸在寻到崔大人的欢喜之中,苏汝玉压根没留意周围的人。只记得周围人很多,不停挤着自己,声音也嘈杂极了。“就算当时没听见,我事后寻上门去他为何也不见!”
“你当时穿着破烂,那看门的下人是个见风使舵的,你托他传话他便是去偷个懒就回来打发了你,崔大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去寻过他!”
“不可能,你们骗我!”
苏汝玉不相信:“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那个下人不久后就因为偷懒被辞退,你去寻过崔大人的事情,他是到走都没告诉崔大人。”
岳十明显瞧见苏汝玉身上的戾气少了大半:“有人说,不希望你带着恨离开,才让我给你带这些话来,她想让你知道,你是崔大人唯一的孩子,他到死都是记挂你的。”
交代完话,岳十挥手让狱卒将苏汝玉带回。据狱卒后来带话回来,苏汝玉在狱中行为彻底疯癫。岳十也问过崔夫人:“这些,都是真的吗?”
崔夫人也说不清楚:“就当他是真的吧,那孩子犯了错崔汲和我们这些大人又何尝没有错,就别让那孩子带着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