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贡品
“但是能穿上蜀地贡品的,只有逆子你一人!”
州府公堂上忽出现一道洪亮的嗓音,谭安若寻声望去,是个中年男子身着王族的衣裳。巫州地界的王,只有刺史害怕的那位江临王。方知彦见到江临王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义父,孩儿没有杀人,请义父相信孩儿。”
江临王径直从方知彦身旁走过,身子不曾弯下瞧方知彦半分,盯着那脸色煞白的苏刺史,随从搬来凳子他随意在旁坐了下来。“谭仵作,你且继续!”
谭安若自是紧张心中亦有恐惧感,从未与这位江临王接触过,不知他是何等脾气为人,可真相在手中自己还是要说。文宏旭在外同谭安若颔首示意,自己此次任务是保护谭仵作,那就定会拼命护她周全。谭安若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想来方公子定是有一件蜀地贡品,若是方公子想洗清嫌疑,就请方公子将衣裳拿出来一瞧就即可。”
有尊大佛在,方知彦自不敢嚣张,压低了头:“衣裳被偷了……”谭安若也不急着揭穿他的谎言:“竟如此凑巧,冯夫人你家可有人擅长作画?”
冯夫人点头,却不解谭安若何意。谭安若解释道:“想来那日方公子的穿着,府中定有人记得,将那件衣裳画出来呈给王爷瞧,王爷定能认出来是否是方公子之物。”
冯夫人豁然开朗,忙安排着人回府去让下人画像。若是方知彦之物,便可证明冯府下人所言非虚,那日方知彦的确去过冯府。方知彦还在狡辩:“这也只能证明我去过冯府,如何能证明我杀了冯家姑娘?”
谭安若早知他会有此一问,毕竟苏刺史用过这一招,果真是臭味相投之人:“那方公子又如何证明自己没杀冯姑娘?”
现在可不是自己担心的时候,是方知彦该担心的时候,冯家姑娘指甲中发现有方知彦衣裳上特有的丝线,又有冯家那么多下人作证。方知彦现在该想想,怎么替自己辩解,就怕方知彦想破头,也想不出该如何撇清罪名。谭安若将尚卿人的尸体画像拿出:“尚姑娘尸身同样被清洗干净,她是遭人活活捂住口鼻闷死,但她身上全是伤生前遭人殴打过。”
定是尚姑娘不从,凶手才对她动手,同样冯姑娘身上也有同样的伤,都是凶手所为。“既无线索,如何能证明尚卿人乃方知彦所杀?”
苏刺史咳嗽两声企图找回身份,悄悄瞥了一眼江临王,见他未动才敢出声:“尚卿人乃是殉情而亡……”“她绝非殉情而亡。”
谭安若展示着画像中尚卿人浑身的伤,带伤处谭安若都做了标记:“若是殉情起码是两个有情之人,有情且深爱对方,如珍如宝待对方,又怎会在最后时刻强迫对方还殴打对方。”
江临王也开口问道:“苏刺史你是这般对心上人的吗?”
苏刺史低眉顺眼:“不敢,可这也证明不了是方公子杀了尚卿人。”
尚夫人含泪控告:“请苏刺史将我交给你的证据拿出来,里面有这个禽兽在我儿房中留下的丹青,他玷污我儿后竟在我儿内衫上提笔,此乃铁证,请刺史大人交出来!”
若问此证据在何处,旁人不知苏刺史当然知晓,是他诓骗尚夫人将证据上交州府保管。但此罪证留着对方知彦不利,刺史早将它烧了,留着那终究是个祸患。苏刺史朝江临王挤眉弄眼,谄媚笑道:“王爷,下官手中是真没有什么证据。”
“有证据。”
王暮言忽上堂,将一件叠好的女子内衫呈上:“这就是证据,刺史大人企图将此物销毁,下官将它给偷换了出来。”
谭安若这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苏刺史不过是个借口,真正设计将自己留在巫州的,是眼前人呐!将内衫展开,里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熟悉方知彦之人自然瞧得出来他的字迹。同时,冯家的画像也送来,那画像中方知彦所穿的衣裳独特贵重,市面罕见。苏刺史瞧江临王脸色未改,可却也一言不发,不知现如今该如何决断。方知彦在画像被送来那刻就瘫倒在地,非是他不想起,原是他起不来,他知道自己完了!“义父……”“你十岁义父将你从乞丐堆中捡回,悉心教养教你读书写字,义父自认从未教导过你行凶。”
江临王叹了口气:“我也不求你随你兄长那般能上阵杀敌,入大理寺为官,只求你陪在身侧,你却做出如此恶事!”
没忍住,一巴掌打到了方知彦脸上:“你兄长上阵腿断了险些再也站不起来,他是为了保护百姓,你呢,你将他拿命保护下来的百姓杀害,你的良心呢?”
“在义父眼中,兄长总是比我厉害,”方知彦不服气,“凭什么兄长能上阵杀敌能入大理寺为官,我却不能,说到底还是义父偏心!”
“那都是你兄长自己挣来的,义父从未帮衬过他分毫!”
江临王对方知彦算是彻底死心。要说偏心,自己显然待这个义子比自己儿子还要好,蜀地贡品都未送去给儿子穿,甚至与自己儿子疏远多年,一切资源人脉都给了义子。或许也是如此,儿子才不愿归家,不与亲近。江临王失望透顶,原是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一同教养,不知为何竟成了天差地别的模样。“那两个姑娘,是你杀的?”
“是!”
方知彦癫狂笑着:“你不是最在乎名声了嘛,那我就打着你的名声招摇撞骗欺辱良家女,我就是要毁了你的名声,让你的偏心付出代价。”
江临王痛心:“你既如此以为,那自今日起你我这父子缘分便断了吧,杀害无辜按律择日问斩,来人将他押入大牢!”
方知彦一听自己要死了,立马改变态度抓着江临王的脚:“义父,你不能让我死,我是要替你养老送终的,你杀了我以后谁照顾你,你难道还指望你那个亲儿子,他是不会管你的,义父你救我。”
江临王决绝转身,不再回头:“自你十岁捡到你,将你扶养成人,我不欠你!”
方知彦的哭喊惨叫声渐渐远去,公堂之上的苏刺史哆嗦着不敢开口。“王,王爷……”“苏刺史,你糊涂啊!”
江临王惋惜:“你可还记得,你是原何成为巫州刺史?”
“全靠王爷举荐?”
“是因为你为官公正清廉,受百姓爱戴,本王不过是将百姓称赞你的话告知圣上而已。”
江临王劝解着他:“如今你这刺史算是做到头了,日后愿你找回初心。”
此话何意明眼人都知,苏刺史受到过度惊吓,是被人抬下去的。江临王同冯尚两家人道着歉,原是他教养不善。冯夫人搀扶着自家夫君的手:“这如何能怪王爷,还得谢王爷替我儿主持公道,还我儿真相。”
江临王愧疚的送走两家人,同谭安若道谢:“还好有谭姑娘主持大局,我才能及时赶到将此罪人下狱伏法,若不是我儿兰池修书来让我照顾姑娘,我尚且还不知,那罪人在外做了此等恶事!”
“兰池?”
谭安若没想到,江临王的亲儿子就是兰池。“兰大人现在何处他可好?”
“他没告诉谭姑娘,他现在就在巫州城,不过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我在做什么,只修书来让我照顾姑娘恐姑娘出现意外。”
谭安若想起那日在江边所见的身影,原来不是看错,真是宋九安与兰池。他们竟也来了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