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天理昭昭
苏刺史眉头紧促,肩膀耸起随后又放松下去,继续审问:“你说你亲眼见到李坊正杀了张柒禾,还抛尸?”
少年眼中是不顾一切的坚定:“回大人,是我亲眼所见,李坊正浑身是血将张柒禾从院中拖出,我跟了他一路,亲眼瞧见李坊正将张柒禾拖出了宅院!”
“你可知若你所言为虚,你是要受牢狱之灾的,”苏刺史变相提醒着少年,“本官再问一次,你确定你所言属实吗?”
少年察看到张叁禾眼底的央求,他语气坚定:“我所言属实,绝未撒谎!”
苏刺史与李盛眼神对视一番,自然瞧见李盛眼中的恳求,但是这公堂之上他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得咳嗽一声,严肃道:“李坊正,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盛将眼中那一抹狠厉之色隐藏,无辜抬起头:“大人,一切不过都是这个少年一面之词,你说瞧见我拖张柒禾,可有何证据证明?”
跪地的少年自拿不出何证据,他只得不停朝苏刺史磕头:“大人,李坊正将张柒禾抛尸后回来就连夜清洗了鱼池,将所有证据都处理干净,那夜又落了雨……草民所见难道还不足以证明?”
李盛呵呵笑着,笑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充满讽刺,张叁禾红着眼眶咬着牙瞪着他,他却不以为意。懒懒散散仰着头:“没有证据如何能证明我杀人,大人,此下人在我府中常年不受重视,因此生出妒恨之心,他竟前来公堂上做假证,此人所言皆不可相信。”
闻言,苏刺史换脸般换上副为难表情:“李坊正所言有理!”
“我不服。”
张书羡提出自己的不满:“敢问在大人眼中,什么证据才算是证据。”
堂外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苏刺史支吾片刻后,硬着头皮回道:“要想证明这下人所言属实,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你们拿不出证据,本官怎么知晓你们是否是在污蔑李坊正呢?”
张叁禾显然大受打击,幸秋霜画扇也陪在她身旁,秋霜直接吼了一嗓子:“案发于李盛的宅院之中,李盛院中之人作证大人你又不认,你究竟想要何证据?”
“你们莫要如此污蔑本官,”苏刺史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本官不过是要你们拿出证据,证明证人的话,如果你们能找出,本官就承认证人的证言属实。”
李盛也不再跪地,得意站起身,笃定他们找不到证据,毕竟所有证据都被他清理干净了。张叁禾也确实再拿不出证据,她神色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今日此遭遇让她彻底明白,州府给不了她想要的真相。“你们官官相护,今日我输了,但我不会就此放弃,州府包庇凶手我就去洛州,去上告大理寺上告刑部,天理昭昭终有真相大白那一日!”
“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刺史好言相劝:“李坊正并非是杀害张柒禾的凶手,你又何必非要诬告人家呢?”
“我是否诬告大人心中有数,在场诸位心中也有数!”
张叁禾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拔高了声音:“这条路或许会很难,但柒禾是我的家人,为了她我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真凶伏法那日。”
要说苏刺史亲眼看见这一幕心中丝毫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可也只能心中惋惜,艰难的抬手拍案:“张叁禾既无证据,那此案便……”“大人且慢。”
谭安若于最后时刻站了出来:“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李坊正将死者张柒禾拖进院中。”
原本得意的李盛笑不出了,他沉下脸看向苏刺史,苏刺史也有些为难,自己方才可都把话放出去了。“谭姑娘,本官知你破案心切,但你也不可能胡言乱语。”
“大人身为刺史,怎的连个验尸结果都瞧不仔细,”谭安若提醒被苏刺史忽略掉的线索,“死者张柒禾身前遭人拖拽过,挣扎过程中,手指曾抓伤凶手,她的指甲中有些凶手的皮肉残留,不巧,李坊正手腕上也有道抓痕。”
李盛眼睛瞥向苏刺史,见苏刺史也焦头烂额,慌张替自己辩解:“我这伤,并非张柒禾抓伤。”
秋霜别过头:“也不是我抓的。”
画扇一时羞红脸,此等私密之事,她属实是不好说:“也……也不是我,李盛近来院中除了我与秋霜也没有旁的姑娘。”
李盛见众人探究目光再次落于身上,竟是心慌得失神:“那你也不能证明是张柒禾抓的。”
谭安若也不急,沉稳询问:“那请李坊正说说,这伤从何出来吧?”
“你一姑娘,怎的如此不知羞耻!”
李盛显然是气急败坏,对着谭安若语气不善:“我这伤,是去胭脂巷寻姑娘喝酒时,被姑娘抓的。”
“胡说,”谭安若揭穿他,“你这手腕上的抓痕力度方向皆有讲究,当时你拖拽着张柒禾,张柒禾在不停挣扎叫喊,你恐她叫喊声引来旁人,于是用被抓伤的手企图捂住她的嘴,这个方向力度,寻常喝个酒可抓不出来。”
“我……”眼见李坊正无言以对,张叁禾张书羡两兄妹互相搀扶着露出欣慰表情。“张柒禾的尸体完整,我大可将你手腕处的抓伤与她的指甲对比,想来是能对上的。”
谭安若见李坊正脸白上几分,继续道:“还有张柒禾身上有多处咬痕,我们可以对比李坊正的咬痕,若一样,这皆是实证。”
苏刺史不是要李坊正杀害张柒禾的实证嘛,这些都是。“证据,其实张柒禾早就留给我们了。”
谭安若恳请着苏刺史:“求大人让我彻查。”
“这……”苏刺史目光从谭安若挪扫张叁禾几人身上,最后落在堂外无数百姓身上,他们都在等自己给一个真相。谭安若弯下腰恳求:“求大人彻查,大人今日并非是在保护一个女子的清誉,而是在包庇一个凶手犯下的残忍罪行!”
苏刺史终是敌不过那众人炙热的目光,松了口:“那便按谭姑娘所言,由谭姑娘查。”
李盛见苏刺史不再相护,瘫软在地,阻止谭安若动手:“不必了,我都交代,是我杀害了张柒禾!”
凶手亲自承认,意欲着此案真相终于大白,张叁禾看向张柒禾时眼眶被泪水模糊,自己终于做到,替柒禾鸣冤了。堂外百姓也激动,欢呼声响彻堂上。谭安若瞧见冯尚两家人面露愧疚,随后他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公堂的眼神坚定起来。苏刺史不再和稀泥,重重拍案:“李坊正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是如何杀害张柒禾!”
李盛认着错,表示自己那日喝醉了酒,见张柒禾孤身一人就起了心思,将张柒禾拖进自己宅院之中。事后,李盛给了张柒禾一笔钱,然张柒禾刚烈不堪受辱非但没收李盛的钱还扬言要去告李盛,李盛与张柒禾争执过程中,失手将张柒禾推入鱼池。“那鱼池水不深的,我见到落水也没有立刻去救她,我寻思淹不死人,可谁知半天过去她躺在鱼池里不动弹了。”
李盛细瞧,张柒禾已经死了。那鱼池底插满许多锋利的木头棍子,张柒禾落水头不慎插入……“我害怕,我就将张柒禾拖出宅院,找了个收尸人把她运走了……”“你把她运走了?”
谭安若惊讶不已:“你可知张柒禾的尸体被发现于你宅院外的路口!”
“不可能,”李盛十分肯定,“我还给了那收尸人一大笔钱,让他把张柒禾尸体给我处理干净,怎么可能会在路口。”
谭安若确定李坊正没说谎,这起案子里还有人插手,只是此人藏在暗处,不知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