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善恶难辨恩难绝 杀意凛冽 诡刺半截
黑衣人闻言一愣，但随后放声大笑，斗篷下的黑雾剧烈翻滚，似乎笑得要喘不过气一般。
“哈哈哈哈，师兄，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声音骤然一冷，黑衣人满含怨愤道：“可我所见，只有他的绝情与歹毒！我如今跟二师兄又有什么区别？他被压在山下，我被困在画中，左右不过囚笼大小而已。就连师兄你，就算再对他言听计从又能如何？有朝一日形势所迫，你一样会被弃如敝履！我们因何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听得黑衣人言及师父语带恚怒，陆白梅却没有如同先前在山洞中一样勃然变色，他嘴唇翕动几下，可什么都没说出来，半晌之后，终于化作一声喟然长叹。
将陆白梅的反应看在眼中，黑衣人呼吸逐渐开始粗重，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黑雾愈加剧烈地弥漫蒸腾，“师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忘记！时至今日，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在他眼中算什么吗？不过是随时可弃的蝼蚁而已！你放我出去吧，我们一起去报了仇，找一个师父寻不到的所在，就此避世隐修，再不问世事，行吗？”
陆白梅沉默不语，目光中的神采数度变幻，呼吸从悠长变得急促，显然内心中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良久，终于他眼神一黯，颓丧中带着一丝决然地摇了摇头。
斗篷下弥散的黑雾猛地一滞，仿佛被冻住一般，随后缓缓收拢，重新紧紧聚成一团，黑衣人的声音从热切复又变得冰冷，咬牙道：“你真是他坚贞不二的好徒弟……更是一条忠心护主的好狗，哪怕明知他早晚要把你炖成一锅香肉！”
如此刺耳的话听在耳中，陆白梅却并不生气，惨笑一声道：“可如果不是师父，我怕连做一条狗的机会都没有。”
黑衣人转过身，背对陆白梅，凝视被压在山下的金翅大鹏，冷笑道：“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哪怕二师兄的下场就在你面前。”
陆白梅也将目光投向雕像，长叹道：“我只求问心无愧，既然无愧，何来后悔？”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何来后悔！”黑衣人纵声长笑，声音之大震得洞中回音不绝，他猛地转身，紧盯着陆白梅，沉声道：“师兄，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如果回答我，那从今往后，出画和报仇之事，我绝不再提！”
陆白梅一愕，随后面露喜色，郑重道：“师弟，若你真能如此，我必定知无不言！”
“那你告诉我‘黄中李’被藏在何处？”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听到“黄中李”三字，陆白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声音陡然一厉，“这事不是你该问的！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绝无可能告诉你！”
“好！好！好！”黑衣人连说三个“好”，语气一声比一声冰寒，最后一声彷如来自九幽之下，不带丝毫活人生气！
他猛然扭头看向马芊然，狞声道：“既然出画报仇无望，那留你还有何用，我这就送你归西！”
这二人的对话马芊然听懂了七八分，知道师兄弟两人最后谈崩了，她也预感到他们下一刻可能要动手了，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黑衣人出手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下意识地横起黑鞭护在身前，岂料黑衣人速度远比她快得多，并指如剑直向她眉心点来，马芊然瞳孔中只见二指犹如凭空而来，充斥天地，根本避无可避！
只听身后响起一声“住手”，随即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往后一拽，眼前一花，陆白梅已经闪身挡在自己面前，右掌一立，封住黑衣人的指剑。
二人指掌相交，斗在一处，出手速度之快令马芊然目不暇接，二人身形闪动交错，竟拖出道道残影，交手间不时有各色光芒亮起，咫尺之间迸发的法力冲撞逼得她不由自主退出五步开外。
直到此时，马芊然方才知道陆白梅和黑衣人的修为到底有多高，陆白梅之前与她过招简直如同游戏，而黑衣人说她在自己手下走不出三招，甚至有些谦虚了，在隐月谷中面对雷三爷和金天君时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
平心而论，马芊然自从帮助关沁渡劫时，机缘巧合之下重铸气轮，并突破进入“炼炁化神”之境，此后又得回马家秘法图册，并在这古画秘境中潜修两月，此刻的修为比之失踪之前的马玲琅已相差不远，在人间界年轻一辈的修道之士中更是数一数二。
但她近来所逢之人，尽皆是普通修士终生都无缘得见，来自地仙界的高人，就连其中最差的“驭雷使”遥飞，都是人间界罕有的“炼神返虚”境界的高手，更有“封神榜”上有名有姓的天庭正神。
此番进到《狱法镇魔图》中，所遇的陆白梅和黑衣人个个修为都已达“炼虚合道”之境，相比之下，马芊然差了足足两个境界，人间界顶尖的修为与地仙界中人相比，不啻天渊之别。
可眼前的情形已容不得马芊然沮丧，陆白梅和黑衣人越斗越快，二人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突然间，黑衣人无视陆白梅拍来的双掌，十指指尖射出十道黑气，直袭马芊然周身各处。
“你疯了！”陆白梅大惊失色！
他完全没料到黑衣人宁可生受他一掌，也要以重伤换来击杀马芊然的机会。黑衣人的修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击暴怒之下全力而发，马芊然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
情急之下，陆白梅撤掌收势的同时，身形疾闪扑向侧方，快得拖出一道残影，十指前探，试图在黑气击中马芊然之前将其化解。
就在陆白梅十指触上黑气的一瞬，指尖上力道一空，那十道黑衣人全力施展下激发的黑气竟然化作缕缕黑烟凭空消散！
陆白梅惊疑之下，却看到马芊然双眸中骇然欲绝的眼神，同时听到她一声失声惊呼：“小心背后！”
黑衣人袖中无声无息地滑出支半尺长短，略带弯弧，色呈惨白的的诡异尖刺，兜帽下黑雾翻腾间带着可怖的狰狞，如果有面目，那一定是满脸的残忍怨毒！
黑衣人不带半分迟疑地抬手猛插，怪异的尖刺轻松破开陆白梅护体真气，深深扎进他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