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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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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逸知得知陆婷没买上放假当天的车票,还要在冰冷的宿舍待上两晚,他向她发出了邀约。

    听到周逸知邀请她去自己那里住两晚,陆婷却犹豫了,她从没想过要跟男生单独过夜,她碎碎念了很多,也没有答应下来。周逸知并不明白陆婷的心思,不知道其实她只是想要他给一个承诺,让她只是去那里住,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可是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一样,女生急了,“周逸知,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周逸知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你在说什么?”

    陆婷害羞地脸都红了,“我才不要跟你这个臭男生住一起。”

    周逸知方才恍然大悟,他连连承诺,“哦哦,你放心,我可以睡沙发。”陆婷这才放下心来,答应他自己一放假就过去找他。

    周逸知却又开口问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发生点什么啊?爱一个人不应该是情不自禁的吗?”陆婷嗔怒道,“你什么意思?真正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收回想触碰的手吗?”周逸知看着女生发怒地样子,觉得可爱,他摸了一下她的马尾辫,故意把脸凑到她眼前,“说实话,你第一次去乐队找我那天,我就想亲你了。”

    陆婷有点生气,把凑到眼前的那张脸一把推开,她觉得周逸知居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正人君子。她跺脚生气道,“你你你,你是流氓吗?”周逸知一脸坏笑,“我是啊,我当然是啊,我对我自己女朋友流氓,不正常吗?我要连点生理反应都没有,那你倒是要担心了。”陆婷退后几步,“担心什么?我现在才担心!”周逸知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担心我不是个男人啊,担心我不爱你啊?哈哈哈”

    陆婷上前推了周逸知一把,义正言辞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替我考虑过吗?如果我们没有走到最后,我该怎么办呢?”周逸知刚才还在笑,听到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扶了扶眼镜,“什么怎么办?”

    “如果,以后和我结婚的不是你呢?如果那样,别人会不会介意呢?”陆婷竟口不择言。

    周逸知沉默良久,收起了刚刚玩笑的表情,“陆婷,我会尊重你的,只要你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强迫你。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我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可是我只是不明白,说喜欢我的人是你,说要跟我走下去的人也是你,怎么现在你跟我在一起,却开始在意所谓的别人了呢?”

    陆婷看到了周逸知眼里的失落,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知道她伤害到了他,可是,在这一刻这都不是最让她慌乱的,令她更加感到震惊又害怕的是,原来她的潜意识里,他竟然不是陪自己到最后的那个人。

    周逸知点了一支烟,任由陆婷走到他身旁去牵他的手,他没有躲开,也没有热切回应。他确实难过,他知道别人的眼里他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他冷漠不羁,浪漫主义又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给不了人安全感。

    但他从没想过,陆婷竟然也这么觉得。他以为陆婷是懂他的。他绝不是信马由缰地过着自己的人生,在他放荡不羁的外表下面,其实是对自己人生无比清晰的规划,他给自己定下无数个目标,目前看来,该完成的他完成的都很不错,对待未来,他很坚定,也很明确。要说唯一的变数,那大概就是和陆婷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

    他想起两个人刚认识那会儿他带陆婷去他们的乐队,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和他的朋友小心翼翼地打招呼。那时的她像是闯入猛兽区的小猫,从那个时候他就决定,要为她收起自己的锋芒,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于是他剪短了象征自由的长发,为她学着去做一个温和的人,一个入世的人。

    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他为她在人群里挡住拥挤人潮,在寒冬里给她挡住刺骨的风,他想让她知道,他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可显然他以为的错了。

    从陆婷知道他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他给不了她安全感。他们班女生说他冷漠,老胡说他不是良人,就连和他互为陌生人的米亚都觉得,他太过自由,陆婷是驾驭不了他的。可是即便如此,陆婷看到了他身上浑身的刺,她也想去抱抱他。那个时候,她不愿意周逸知为他做出任何改变,她那样自信,以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可以包容任意形状的他。她没指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未来,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她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可她却不信自己。

    晚上陆婷拉着行李箱来到了周逸知的房子。可白天发生的矛盾还是让两个人有了一点儿芥蒂。

    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为了打破这尴尬,周逸知起身,从琴箱里拿出吉他,望着陆婷问道,“我弹琴给你听吧。”

    她说好。

    于是他弹了一首又一首,她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浪漫的气氛弥漫在那间简陋的民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逸知放下吉他,脱了外套,陆婷看到他的鼻尖渗出了小小的汗珠。周逸知帮陆婷整理好床铺,道声晚安后,自觉地抱着被子去了沙发。陆婷看见他高大的身体蜷缩在那个小小的沙发,鬼使神差地向他发出了邀请。他听到她轻声说,“周逸知,你过来吧。”

    周逸知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过来,来和我一起睡床上。”

    周逸知生怕自己错失了这一机会,连忙抱着被子过来。陆婷向里使劲靠了靠,给周逸知让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间。两个人直直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睡着。

    民房的暖气烧的很热,周逸知先是掀掉了被子,依然不住擦着汗,他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燥热,起身说道,“那个,我去换个衣服。”

    其实陆婷也觉得很热,她仅仅脱了外套,穿着一条加绒的打底裤,和一件羊毛连衣裙,可是她总不能在他面前换衣服吧。

    只有一个房间,周逸知就在陆婷不远的地方脱掉了卫衣,她看见他赤膊站在那里,男生年轻的身体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但很快他又套上一件薄衫,重新回到床上。

    他躺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带着一阵刚洗过的衣服上面洗衣液和阳光晒过的味道,这让陆婷心里生出一种冲动,想要转身去抱住他。可是她当然没有动。

    睡不着的夜晚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陆婷,你知道吗?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就是你看我主页,给我留下私信的时候,我有点惊讶。”

    “为什么?你又不认识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你?我早就听说过你。”他说,“因为,我们班王浩经常说起你,他说自己喜欢你,还被你拒绝了。”

    陆婷没想到,他知道王浩追她的事情。

    周逸知侧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拒绝他呢?我们专业都知道他是王大公子,家里有钱的很。”

    陆婷反问道,“那你不会觉得我因为有钱就要喜欢他吧?”

    周逸知连忙说,“那倒不是。”

    陆婷又问,“那你和王浩,关系好吗?”

    周逸知如实回答说,“一开始还行,他知道你经常去我们乐队,他来警告过我。”

    “啊?”陆婷没有想到她居然还给周逸知带来过麻烦。

    周逸知说,“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陆婷没有回答,只是又问道,“那天你为什么要回复我?”

    周逸知说,“因为你跟我兴趣相投。”

    见陆婷盯着他,两个人都噗嗤笑了。他只好如实说,“好吧,说实话,因为好奇,谁不想见见别人口中的女神呢?”

    陆婷低下头,说实话她有点失望,她不想他们之间的爱情只是因为猎奇,周逸知解释道,“我说的是实话,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现在不是。我发现我现在真的很爱你,我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你记得吗?有时候你跟我说你要挂科了,你体育补考了,我都安慰你说,没事儿,这都是小事儿。那不是安慰,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其实我也有很多这种倒霉的时候,但我每次想起你来,就觉得,那有什么呢,反正我得到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觉得,我所有不开心的时刻,都可以被拥有你这件事抵消。”

    周逸知看着她的眼睛,他帮陆婷整理了额前的发丝,真诚地说道,“你呀,你真的可以给我力量。”

    然后他小心地伸出为她整理头发的手,轻轻抱住了她。

    她在寂静无声地黑夜里听到他有点粗重的呼吸,也能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陆婷知道,这一刻她已经开始失控。

    这是陆婷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多少年以后她都还记得这样的拥抱,那个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这个拥抱可以帮她抵御外面所有的艰险,可以帮她忘记所有的烦恼,她躲在他炙热的胸前,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安全的人。

    于是她任由周逸知把自己拥入怀中,也任由他捧起自己的脸,慢慢吻上来。

    她感受到他温热柔软的唇,和他充满攻击性的亲吻。此刻的周逸知热烈又赤诚,与初见时冷淡坚硬的外表有着完全不同的样子。

    当周逸知的手向下游走的时候,陆婷还是制止了他。他也很有分寸,他的手也立马回到原处,却没有停下亲吻。

    冲动与克制,在这一刻相得益彰。

    这是初恋时最胆小又炽热的爱意,也是成年人的欲望世界再也回不去的悸动。

    良久,两人才平复了心情,躺在床上沉默无言。周逸知嗤笑起来,陆婷问,“笑什么?”周逸知答,“开心。”陆婷抱住周逸知的胳膊,仰着头一字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字字清晰又真挚,字字不轻易。

    很多恋人对对方说过很多很多的“我爱你”,也对其他人说过很多很多的“我爱你”,后来这三个字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变成了一种爱情礼仪。

    可是最初时候的“我爱你”,是如此滚烫。

    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

    大街小巷都弥漫着烟花爆竹的硝烟味道,走到哪里都是喜气洋洋的“打个中国结,再系个红飘带”或者刘德华“恭喜你发财”。街上、超市里,挤满了准备年货的人们,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

    陆婷家也不例外。

    爸爸妈妈也放了假,一家三口开车回了爷爷奶奶家。

    那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城镇,越是小城镇,就越是浓浓的年味,平日里幽静安逸的小城伴随着在外游子的返乡变得热闹起来。街里邻坊互相打招呼也从“吃了吗?”“出来溜达啊?”变成“孩子回来了?”“去买八里铺的点心给孙子吃啊?”

    爷爷奶奶也笑逐颜开地在家里忙起了年,爷爷厨房里飘出的香味从楼下都闻得到,奶奶则一大早就给他们晒好了松软暖和的棉被。

    陆婷归心似箭,一开门就抱住了奶奶,奶奶“呵呵”地笑着,“婷婷呀,我的大孙女,让奶奶好好看看,怎么瘦了啊?”

    陆婷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减肥成功!”

    爷爷拿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我看看,瘦了瘦了,一会儿多吃点,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奶奶拉着陆婷和妈妈的手,“外面冷,来里屋,里屋暖气足。”然后看了一眼跟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儿子,笑呵呵地说,“你去帮你爸做饭去。”

    陆婷笑起来,冲爸爸做个鬼脸,学着奶奶的样子努了努嘴,“去,做饭去吧。”

    爸爸放下东西,嘟囔着,“真是亲妈,都不说让我先暖和暖和。”

    妈妈拿出给奶奶买的新衣服,是一件墨绿色的羊绒大衣。奶奶佯装生气地怪道,“买啥买,我衣服多的都穿不了!”却藏不住满面的笑容,在镜子前比划起来。妈妈笑着摇摇头,冲陆婷眼神示意,“这老太太!”

    奶奶边试穿着衣服,边回忆起了往昔。“这衣服真好,摸着就好。我还记着我年轻的时候,和婷婷她爷爷两个人上省城去,省城的商场里,有件羊绒大衣,就跟这件一样,那个颜色,质地,我看见就喜欢,都走不动道儿了,穿上试了试,真是喜欢。”

    “婷婷她爷爷就劝我呀,买了吧,穿着真好看。他说的轻巧,拿啥买啊?我婷婷她爸爸和她姑姑都等着工资吃饭和上学呢,过年给俩孩子买两身衣服,给老人点钱,再割二斤肉灌点香肠,就剩不下啥了,再喜欢也得脱下来给人家挂回去啊。再说我们俩普通工人,穿那么好的衣服干啥?你看那时候哪能想到,这辈子我还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

    妈妈听着,给奶奶整理着衣服,奶奶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那时候我身材还不跟现在似的,你瞧我这腰。”奶奶自嘲地笑了,“衣服比当年的衣服好,人却老喽。”

    陆婷看着奶奶爱不释手地不肯脱下那件外套,心里酸酸的。她想起奶奶从小给她买了多少件衣服,给她梳过多少复杂好看的小辫儿,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奶奶总是说,“婷婷要穿得漂亮,不要老是省钱不买衣服。”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这个胖胖的老太太也有爱美的时候。就连今天这件墨绿色大衣,都是商场里打折的过季款,她跟妈妈觉得面料好又划算,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用挑样式,质量好,舒适才最重要。于是她搂着奶奶的肩膀,对奶奶说,“奶奶,等我以后毕业赚了钱,我带你去大城市的商场里,你随便逛随便挑,咱们逛着买。”

    奶奶乐的合不拢嘴,“好嘞婷婷,奶奶等着你赚大钱。”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前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一切都那样祥和幸福。

    晚饭过后,电视机里春晚开始了,陆婷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给周逸知发信息,“新年快乐!”

    周逸知第一次一个人过春节,村庄里面也爆竹声声,锣鼓喧天,只是窗外所有的热闹和团聚都与他无关。他也有同学和老师约他去家里过年,可是周逸知都婉拒了,他喜欢这样的清静,在那个年纪,他们根本就不孤独。他自己包了饺子,喝着啤酒,伴着电视机里的春节氛围,在手机里和朋友互相拜年。看到陆婷发来“新年快乐”,他不由嘴角上扬,飞快地回复,“新年快乐,我爱你!”

    陆爸爸看着奶奶已经坐在沙发打起了瞌睡,他笑着说,“妈,春晚这才刚开始,您这就要睡着了?”奶奶激灵一下,“哎,我没睡,哪睡了?”

    爷爷端着水果走来,“这老太太,你头都耷拉了还嘴硬,去屋里睡会儿吧,等跨年我们喊你起来,咱下去放火鞭。”

    奶奶也不再狡辩,起身向卧室走去,一边说着,“别忘了喊我,我还得起来供上香火。”

    爷爷无奈地笑着,“老太太越来越懒。”

    一家人一会儿嗑着瓜子聊着天,一会儿看着春晚的小品哈哈大笑,时间过得飞快,马上就是新的一年。

    对陆婷来说,这即将结束的一年,是收获颇丰的一年,这一年她们宿舍勤劳致富,已经不需要家里打钱;这一年她把必修课绩点修的很漂亮,考过了四六级,还学了德语;这一年,她遇见了她的周逸知。这是心想事成的一年。

    她默默地在心里许愿,希望新的一年依然可以好运连连。

    还有十分钟就要到新年的零点,陆婷半躺在沙发翘着二郎腿喊爸爸,“爸,去喊奶奶起来啊。”

    “你看看你往那一趟,真懒,你怎么不去喊。”爸爸一边唠叨着陆婷,一边往卧室走去。

    “妈,起来了,要跨年了。”

    奶奶像是没听见,纹丝不动地躺着。

    “妈,快点啊。”陆爸爸晃了晃奶奶的胳膊。

    依然是毫无回应。

    一丝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陆爸爸颤抖着手,探了探奶奶的鼻息。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奶奶带着笑容,却完全没有了呼吸。

    卧室里传来陆爸爸颤栗地呼喊,“妈,你醒醒,你不是还要供香火吗?你不是还要跨年吗?妈!”

    客厅里的三人也听到了卧室里的反常,他们跑到奶奶的床边,却再也喊不起她来。

    零点的钟声如期而至,窗外是阵阵鞭炮响起。

    窗外是热闹和喜庆,屋里是慌乱和哀鸣。

    伴随着烟花爆竹,救护车急切的警鸣划破夜空,可是上来的两个医护人员都摇着头,“人已经走了,准备后事吧。”

    陆婷不相信奶奶已经走了,她那么健朗,昨晚还在和大家一起忙年,她只是睡着了,她说了她会起来的。她不相信死亡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发生,死亡应该是痛苦的,缓慢的,怎么会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睡眠呢?他们都坐在离卧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客厅,卧室的门也从来没有关,怎么会听不到一点声音呢?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庸医判断错误。

    她哭都哭不出来,愣住原地,看着奶奶床前衣架上挂着那件商标都还没有拆的绿色大衣,脑海里全都是奶奶穿着它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的样子,她还信誓旦旦地给奶奶许诺,等她赚了钱,要带奶奶去大城市逛逛,这才距离现在几个小时啊,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意味。

    为什么奶奶就不肯等等她呢?贫穷困顿的日子,也捱过去了;把儿子和女儿拉扯长大,也都成家立业了;婴儿时期的陆婷被她抱在怀里,一天天也长大了,这么多艰难的日子她都过来了,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周围像是失了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她就这样坐在奶奶旁边,握着那双布满皱纹像老树皮一般的手,感觉到她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她看着奶奶的脸,睡得如此安详,心里竟生出了一点安慰:谁都要经历死亡,起码奶奶经历的死亡,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

    然后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姑姑一家,然后是殡葬服务公司的工作人员。

    本就不大的房子里挤满了人,奶奶换上了寿衣,被人抬进了棺椁。

    陆婷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她意识到,她再也握不到奶奶的手了,再也听不到奶奶的声音,再也不能。

    这个充满她童年记忆的家,以后再也看不到奶奶进进出出的身影,再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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