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照不宣（二）
密室里的枪声并没有传多远，曼恩打断了即将爆发争吵的大卫，众人整理了一下衣物，坦然的走出了密室。
“大姐姐，你看到菲奥娜博士了吗？”身材有些瘦弱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玻璃窗前向着走在最前面的露西问道
“怎么了？你要找她吗？”露西蹲了下来，望着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
“嗯，我想让博士不要放弃我，我家没有钱，要是离开学院就没法保养义体，睡觉的时候就会可疼可疼了。”怯生生的小女孩大概是个拉美裔，身材有些瘦小在自然是体育学院要淘汰的那一批，眼睛周围还带着黑眼圈，显然疲惫的很。
“已经断掉维护和药品有些时间了。”露西眼中闪动蓝光，扫描了小女孩的身体（这里附带一句，老维给v的歧路司还真是高级货，歧路司义眼在赛博朋克中还真是少见，像阿德卡多的米彻，帕南，这些都没有，在边缘行者里面似乎也没有出现几个人有。）。
“现在睡觉会疼吗？”朵里欧也蹲了下来，拿住小女孩的手问道
“嗯，义体那里有时候会疼，有时会痒，会睡不着。”小女孩看到块头巨大的朵里欧表现得更加怯懦。
“你都那里安装了义体啊。”丽贝卡把枪藏在了大卫的腰上，然后也蹲了过来。
“在腿上和腰上。”小小的身体，上那金属的义体覆盖了身体下半部分的大半，最近新长出的肉已经将义体外表有些覆盖，嵌合的地方出现了腐蚀的痕迹。
这种情形看得几位女佣兵心中堵上了一口闷气，露西扶着额，捏了捏自己的眉骨，思考着怎么办。
“这个菲奥娜真是个混蛋！”丽贝卡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左脚踏得地面叮当响。
“不是的，菲奥娜她很严格，但她希望我们都能够被签约。想要在狗镇出人头地，就只能去当职业体育运动员，当初我被菲奥娜签约的时候，我爸爸可骄傲了。”面对的丽贝卡，小女孩极力维护着菲奥娜，眼中仿佛回忆起了她被签约的那一刻。
是郁闷，是纠结，还是无奈？
众人并不知道，但整个胸口仿佛被塞进了一颗大石头一样。
“放心，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菲奥娜博士现在没空等会来找她吧。”露西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让她先回去，从来没有一个任务让小队如此纠结。
“嗯，我会努力的。”努力，有些事跟努力没有关系，只是那些人永远不知道。
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负二层，曼恩这才叫醒众人。
“走吧，安保一会来了。”怔怔地愣了几秒，众人才拿着菲奥娜的验证芯片，从办公室一旁的电梯直接离开了这家体育学院。
走出卢克爽庄园不远大卫的怒气瞬间爆发了出来。
“露西！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都听见了那个女孩说的！菲奥娜是他们的希望！”让小队中爆发了小小的矛盾，让小队里爆发了小小的矛盾。
除了大卫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大家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菲奥娜这个人该杀，就如同所有人都痛恨公司狗和资本家的一样。
但细细想下来，众人似乎又觉得掐灭了狗镇孩子们的希望。
“大卫！那根本不是希望， 比起听，你更应该看看那个小女孩！她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你有想过吗！她才六岁！！”露西丝毫不惧地瞪了回去。
“义体没有钱去保养，身体却每年都会长大，就算有义体医生能够暂时缓解把义体扩大，但痛苦会跟随她一辈子。”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都是怒火，大卫的怒火燃向的是露西的行为和那群孩子，露西的怒火燃烧的是过去和时代 。
“没了菲奥娜这群狗镇的孩子怎么办，没了希望，他们只能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说不定那天就死在帮派火并和清道夫手里！”大卫的怒意丝毫不减，这种日子他感受过，就在不久前，但他的改变太过痛苦，失去的是爱他的母亲。
“希望？什么是希望，那群人只是为了赚钱，根本不是为了这群孩子，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些被抛弃的孩子会怎么样！看看周围吧大卫，看看周围！”众人的脚步未停，正好来到的卢克爽山庄的外围，这里到处是被放弃的东西。
被放弃的车轮，被放弃的汽车，还有被放弃的人。
一群八到十六岁的孩子们，身上装备早已没有了保养的义体，肉体被义体嵌入，痛苦和绝望包裹着他们，这些曾经搭载着他们职业运动员梦想的义体，成为了他们生命的囚笼。
药物，各种精神类药物遍布，不单单是为了缓解痛苦，更是麻痹已经布满绝望的人生。
有几个闹事的家长被堵在门外，有几个已经被打倒在地，但依旧嘶嚎着要为他们痛苦的孩子讨回公道。
“职业运动员，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如果我们连这个也消灭掉，你觉得残忍吗！”
“数千人一辈子的痛苦换来几十个人的飞黄腾达，公司狗不是也这么想的吗。”露西在争论中渐渐占到了上风，但大卫依旧针锋相对，看不到丝毫退缩的意思。
在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浑浑噩噩，和为了哪怕一点希望而拼命，大卫依然会选第二种， 他已经选了第二种。
或者，所有来生的佣兵都选了第二种，成为夜城传奇，这是所有佣兵的梦想。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这才是他们内心纠结的根源，自己选了的路，自己却要把这条路给别人堵上。
“看来我们的佣兵们闹矛盾了。”易天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易天明和法尔科靠在车旁，旁边还多出了一队幽冥犬士兵还有一个健硕且极具威严的男人。
“这位是库尔特汉森，狗镇唯一的话事人，这里的土皇帝。”易天明指着这位带着金属手臂义体的壮汉给众人介绍道
“易先生还真是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这位威严的壮汉笑了笑，
“易先生东西就交给你了，我相信易先生很快也会把货给我运过来。”汉森看了佣兵小队一眼，示意明白了。
“汉森，借辆载人多的汽车。”
“没问题，这辆车就交给你们了。”汉森示意了一下，让幽冥犬让出了一辆美赫苏普隆，这辆被幽冥犬工程师改装后的装甲怪物。
“走吧，上车，跟我说说，怎么吵起来了。”不管汉森，法尔科主动地坐到了驾驶室，一众佣兵也挤进了这辆卡车。
有些意外的是，这辆看着不大的卡车，居然八个人挤了进去也不显得拥挤。
大家还能坐靠在车辆的车厢里面。
“易！你知道他们给那些小孩装义体！”大卫率先开了口，心中的愤愤还没消散过去。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都知道就是没人想操这份心罢了。而且情报里不是说了吗，他们给小孩装义体。”大卫也是无奈，易天明经常把小孩挂在嘴边，泉镜一叶，李尹熙这些都被称作小孩，大卫哪知道是那么小的孩子。
“所以呢？你们在吵什么？”大卫和露西相互瞪着眼，谁都没开口，曼恩拍了拍额头，将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谁对，谁错？呵呵，有意思。”易天明听完，果不其然地笑道
“易，你觉得谁错了？”众人都知道露西与易天明的关系亲密，担心有所偏颇，丽贝卡从后排站了起来，主动问道
“都错了，大卫错了的原因，露西已经讲过了，而露西错了。”易天明想了想对着众人问道
“你们听说过强尼银手吗？”
“自然，公司认定的恐怖分子，夜之城的传奇。”
“是啊，传奇，一心想着毁灭荒坂，炸掉荒坂塔。一颗热核炸药在荒坂塔上引爆。”
“结果呢，荒坂退出了夜之城，热核炸弹送夜之城上万人上了西天。现在荒坂又回来了，这个家伙改变了什么？什么都没有，除了痛苦，他什么也没给夜之城留下。所以你们明白了吗？”易天明望向后排的一众佣兵，看着众人脸上懵蒙的样子，易天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补充道
“在你毁灭一种制度的时候，如果没有想到替代这种制度的方法，那你毁灭制度带来的只有更多的痛苦。露西，没了菲奥娜体育学院肯定要关闭了，所以那些已经安装了义体的孩子怎么办，那些本来有希望被选上的孩子怎么办，你杀死了菲奥娜除了增加了更多孩子的痛苦，改变了什么吗？”易天明的话犹如利刃刺进了露西的内心，
沉默，即便是大卫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高塔。”易天明转了转手上的塔罗牌，然后对着露西说道
“旧制度的灭亡由你而起，那么新制度的建立就由你来承担，如何？”
“好。”露西没有犹豫，立即点头同意。
“这群孩子就交给你了，你觉得你需要多少钱，能够让这群孩子的痛苦消失。”露西进入到了黑客空间，疯狂计算着所有能够想到的方面。
“我不知道，但不让这群孩子那么痛苦，应该需要三千万。”易天明从怀中抽出了三张数据芯片，交到了身后的露西手里，
“三千万，这群孩子就交给你了，汉森那里我已经说过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他们的未来。”
三千万，这笔数字大得惊人（边缘行者动画里法尔科最后给的任务，给大卫报价是二百五十万。这在2077v得打多少工啊。）
而上面附带的意义也重的惊人，这爽快给出的三千万压得露西有些喘不过气。
“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朵里欧拍拍露西的肩膀说道。
“没错，露西，你还是我们小队的一员，我们会来帮你的。”丽贝卡也是鼓劲道
众人给露西打气时，只有琦薇望向了易天明，这个老女人。
露西一定会加入小队去完成任务，几个人会选什么，之后该怎么处理，汉森那边如何谈判，所有的一切都算好了吗？
那为什么会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这个小队，这里面会不会还有深意，琦薇越想越觉得可怕，就像那群政治婊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算计什么。
不过至少目前看来没有恶意。
繁楼，易天明和露西告别了法尔科，走进了办公室，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露西的眼睛一直冒着蓝光，快速翻阅着各种资料，计算着各种支出，就连易天明都能感受到露西因为过量计算而开始变得发烫的身体。
“别把自己给烧了。”易天明敲了敲露西的脑袋将其唤了出来。
“唔。”露西晃晃脑袋，过量的计算让她脑袋有些晕，缓了缓这才转头看向了易天明。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杀了菲奥娜，而大卫一定会选择阻止。”露西也不是白痴冷静下来过后自然想得明白这一切。
“很简单，人们的选择总是来源于过去的经历，你们两的经历不同，选择自然就会不同。大卫那小子，从小在荒坂学院，但受不了里面的落差，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鸟，一眼望得到生活的尽头，直到母亲去世，他才挣脱了束缚，哪怕是用命也要去搏得那一片自由的气息，他自然会选择菲奥娜那一边，他们能想到的就是搏得一丝希望的机会。”将露西抱在怀中，帮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
“而你露西，你的过去在荒坂的基地，那里是什么样的，是何等的痛苦，你明白。”说到这里露西似乎是触发了一些回忆向着易天明的怀里缩了缩。
“你看到的比他们要深一点，但也就深一点。你知道菲奥娜一定是错的，否则将你培养成天才黑客的荒坂也成对的了。你明白其中的黑暗与绝望，所以你一定会坚定地杀掉这个菲奥娜，既然你们的选择确定了，那我就顺着安排即可。”
“那那些孩子呢？”露西的话中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就如今天说的那样，你明天就是那群孩子的未来。”露西望着易天明那幽暗的眼睛，看不出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