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黄雀之后
上层的人总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等他们死的时候好像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位女指挥望着这个困扰在心中的梦魇,就这样死了。
“有些不可思议是吧,那么一个掌握无数人生死的家伙就这样变成了一地垃圾。”易天明松开了单分子线,任由由其零散的落在地上,疲惫地坐靠在被机枪扫平了一半的集装箱旁,看着这个指挥能力极为出色的指挥。
“人们总是顾虑太多,患得患失,害怕得罪了人自己的家人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所以啊,怕这,怕那的。现在呢,是不是轻松了不少。”
“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不会理解的。”女指挥没有嘲讽,只是确定的说道,心中却还是顾虑着远在康陶总部的家人。那位大小姐总是想要在手下面前表现关心和关注来赢得忠诚,只是在女指挥眼里,那不过是惺惺作态恶心的狠。
“或许我能理解一些,毕竟我可是跑在战场一线的指挥,我手下的人在想什么,他们总会想着给我说说。”女指挥看着靠在集装箱有些狼狈的易天明,叹了口气,心中的重压感觉也放下了不少。
“我们一家四口人,我父亲母亲都在康陶工作了超过二十年,我还有个妹妹,我父母二十年的工作换来了我在康陶学院上学的机会,可康陶的学费太高了,即便父母工作了二十年也支撑不起我完成学业,即便我是康陶学院那一期学员中第三。”
“然后父亲选择去了义体测试,母亲选择了康陶的公司的药物测试。康陶给了我们一笔钱,勉强能够让我完成学业,但两个测试让我的父母都是重病,我的妹妹也要到读书的年纪了。”熟悉的剧本,公司学院需要的钱,和补偿的钱这些钱早已被算的明明白白,每一个子都不会多。
“然后董事的找到了你,让你为他们服务,然后他们在每年给你一笔让你父母可以得到治疗,让一家人可以温饱,但又没法让你妹妹读书,除非让你一直去参加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易天明心中的一声冷哼,公司的无情不止是对公司外的人,而是除了最核心的利益群体,所有人都是被剥削的对象。
“在一次学院任务我离开了家三个月,回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已经被装在那个破罐子里,可我还有个妹妹,我只剩下个妹妹。这就是我的过去,你要想查,在康陶你随时能查到,所有你想让我干什么?”女指挥依旧端庄的站着,唯有握紧的双拳能表达其情绪的波动。
这个时代最大的绝望便是你的一切痛苦和绝望来自公司,可唯一的希望也同样来自公司,而且不得不依靠于其上。
“我明白了,你过来。”女指挥神色呆了呆,但还是走了过来,蹲在了易天明的面前,易天明则是将自己手腕处的数据线接在了女指挥的耳后接口处。她能活到现在还选择把过去讲给易天明,那就已经代表了选择。
“你的死亡报告很快会自动发送至康陶,在系统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去新墨西哥,照着上面的去做吧,去恶土上找阿德卡多,他们会接应你去新墨西哥的,希望你能完成我给你的任务。”易天明将用鬼域模仿了死亡的报告信息,更改其核心中康陶的标记,将所有可以扫描出来的数据做出了更改,并将一套数据传递给了女指挥。
眼眸中的蓝色光芒消失,女指挥也得到了新的命令和新的生命,虽然都是受制于人,但女指挥不知道怎么感觉轻松了不少。
女指挥站起身来,望着海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轻松。
大概是任务最后的那句话吧。
“只看结果,放手施为,出了问题我来兜底。”
不用背黑锅,不用瞻前顾后,还有人能兜底。
“易总指挥。”女指挥突然说起了易天明之前在康陶时,手下士兵们总喜欢称呼的名字。
“其实我好后悔,当初在学院时,你来学院招收下属的时候,我也报了名,可惜我没能选上,你说我还没做好战斗额准备,心中的顾虑太深。”
“后面听到你在前线大杀四方,士兵有死有伤,但没有一个被亏待了的,所有人都得到了相当多的补偿,钱,创伤小组保险,还有医疗与教育,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只要你一声令下,所有康陶学院的非高层出生的学员都会冲上前线,因为有你在我们就不怕死,甚至死了的价值更大。”一直镇定到最后的女指挥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中的泪水居然如同雨一般落下。
感叹,易天明有种深深的无奈,激进派短短数年能够扩大到康陶第二大势力,甚至还在不断膨胀让守旧派的老大,康陶创始人亲自下来,让自己离开康陶。
仅仅是因为,自己把这些普通人当做人来看待,仅仅如此就有无数人向着为自己赴死。
“舞台上的演出才刚刚过了一幕,你也该走了,走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女指挥深呼吸两口,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又像之前指挥的那样冷静和镇定。
“我叫王欣焰,我的妹妹叫王欣月,康陶学院2071届指挥系和黑客系双修的学生,明年应该就可以毕业,那时候也她该成年了。”王欣焰有些哀伤,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收到自己阵亡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自然也没注意到易天明的震动。
世界好小。
“易总指挥,我希望等明年等她毕业了,给她一笔钱让她有个安定的生活。”女指挥向易天明祈求道,看着有些愣神的易天明也不担心,过去七年的名声易天明从没糟蹋过,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大洋对岸的方向,那里是家还有妹妹的方向。
这位女指挥脱掉了代表康陶的衣服,将里面的作战服的明显标志给刮掉然后便向着老约翰本应该准备的汽车跑去。易天明则继续靠在集装箱上,似乎是忍不住伤势吐了口血,怔怔地坐靠在原地。
一个人影落在了身后,易天明似乎太过疲惫,没有丝毫的反应。
“真是强大,只是在美国的土地上,那群贪婪的家伙也想打军用科技的主意。”来的正是一个军用科技的特工,同样装备了光学迷彩的他一直等到了最后,甚至为了避免这是陷阱,看到那位乱战中活下的女人离开,易天明吐血之后都没有出来,直到易天明似乎陷入到了昏迷这才现身。
特工将手伸向了易天明的耳后,那个存放芯片的地方。
他可不敢趁此机会击杀易天明,这么多未知的义体,万一激发了自动的反应系统,这遍地尸体里说不定马上就会多上一个。
“什么!”手指已经接触到芯片的特工,只要在轻轻按下去,芯片就会弹出来。
可就这么只需要用点力的地方,他却按不下了,身体宛若石块,僵硬,无法移动。
“易先生可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军用科技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了。”黯影之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出来,虽然这个彬彬有礼,就像那群装模作样的上层一样,可特工依旧感觉这个人很奇怪,僵硬,全身上下透露着不正常,特别是那双无时无刻闪着紫色光芒的眼睛。
“夜式!果然是你们,偷鸡摸狗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了的吧!”夜式与军用科技一样是美国本土的超级公司,虽然实力远不如以前,但总是谋划着一些大事情,总是能让夜之城的各大公司吃瘪,仿佛就如同过去,他们还掌握着夜之城一般。
“我们只是和易先生搭好了舞台,然后等待着演员就位罢了。”紫眼睛的夜式西装男似乎不再想与特工废话,特工身体上下所有的义体开始将特工的身体扭曲,痛苦的嘶嚎下,特工被自己的义体扭曲杀死。
做完这一切,紫眼睛先生蹲在了易天明身前,脸上冰冷的面无表情,仿佛是一个机器人一般。
“易先生,你的战斗力还真是惊人,比我计算中强出了3417,幸好为了保证行动,特意通知了荒坂和这个姓黄的女人,否则,我们看来是得不到易先生的完整数据了。”紫眼睛先生将数据线拉了出来向易天明耳朵后面摸去。
只是这个冰冷宛若机器人的紫眼睛先生脸上居然也出现了抽动。
“你们怎么都喜欢摸我耳朵后面,是不是变态啊。”易天明的右手宛若钳子一般死死钳住了紫眼睛先生扯着数据线的手。那漆黑的眼眸对上紫色的瞳孔
“夜式的人造人,看来你们的行动已经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易先生,计划很成功。”紫色的瞳孔开始闪烁,易天明感觉了一股来自赛博世界海啸正向自己的扑来,无数的信息和数据,宛若洪水般冲击着自己的ice和核心系统。
“所以你们准备来点锦上添花的东西?”ddos攻击加上夹杂在其中的黑客袭击和破解,却如同撞上了铁壁,起不到一丝的波澜。
逃!紫眼睛先生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字。
“黑墙!怎么可能!”躯体仿佛变成了囚笼,意志被困扰在了其中。
两只紫色的眼睛开始交替闪烁,仿佛这副躯体里面有个意志在不断的游动。
“流窜ai,夜式是怎么把你们给接引进来的。”易天明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那漆黑的半张脸与之前跟露西看到的完全不同,上面无数的数据仿佛击穿了次元,赛博空间和现实空间似乎在上面破开了一个缺口,闪烁,模糊,难以辨认,这种几乎能击穿两个世界的力量,才是鬼域真正启动的模样。
“不过,我不太喜欢被别人当做棋子,就拿你当这次合作额外的报酬吧。”漆黑义体上的模糊开始变得清晰,一个个细小的长方形黑块似乎在义体上抖动,那些方块宛若化成了一个黑洞,一个囚笼,正将其捕捉进去。
“灵魂杀手!你这到底是什么!你这个疯子,你怎么敢把这个东西放在身上的!”紫色的眼睛慢慢黯淡,嘴里只剩下恐惧,因为它不明白一个人怎么敢把黑墙和灵魂杀手这样的东西按在身体上的。
当然这并不是黑墙和灵魂杀手,但是效果接近。
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眼睛耳朵,鼻子都有鲜血给渗出来。
鬼域,这种级别的义体,其实完全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当疯子做事,别考虑太多逻辑。
随手将紫眼睛先生这具人造人的身体给扔到一边去。
全身上下的无力感,就如同那些刚刚装上军用级义体的家伙。
“警报,心脏义体功率下降百分之十七,肾脏义体功率下降百分之十三……”
身体一项又一项开始报警,鬼域几乎将所有义体的功率提供了供给才完成了这次的捕捉。
“靠,真难受,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易天明咒骂了一句,夜式算尽一切结果搭了个ai进去,估计就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也是亏得哭爹喊娘。
将耳后的芯片取了出来,上面的隐藏的定位程序刚刚已经抹除,这种由ai来隐藏的程序若不是有鬼域,就算是顶级黑客也很难发现。
可一旦发现了这个程序,对方的意图就太明显不过了。
将芯片插在了军用科技特工的脑后,然后一步步爬到集装箱吊机的某个角落,将这个家伙给藏了起来。
疲惫,痛苦,无力和衰竭的感觉,这还是来到夜之城后的第一次。
跟大公司作对可比,收获颇丰,但这个危险程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力竭一般靠在吊机上,呆呆的望着这遍地特工的尸体,鲜血几乎铺满了整个码头,易天明心头也铺上阴郁。
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居然在黑墙内捕捉到了一个这种程度的ai,居然还是用你身上义体做的。十七年了,你的疯狂还真是没变呢。”
“老师,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