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三不管地带
刘文野犹豫了片刻，不过看了看阿文那小身板，他心里又有了些底，不相信这家伙还能把自己怎么样了。
于是刘文野微微点头，坐到了摩托车后座上。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车子拐了几个弯，路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刘文野忍不住问道。
“老化工厂啊，那里在三区交界，而且老房子多，环境算不上好，但是好就好在它价格便宜。”阿文立刻说道。
阿文口中的“老化工厂”，位于度雷市龙川区的边界处，这里与北城沙场、开发区交界，由于当年区域划分得不清不白，所以后来成为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
再加上这里曾经是一片老工业地，后来化工厂废弃，这一带原本厂里的子弟，失业的失业，搬走的搬走，很多空置的老房子，都是原本工厂的宿舍，后来被租赁给了外地来打工的人，所以这里很早就变得鱼龙混杂，自成一片天地，本市稍微有些条件的人，根本不会踏足这里，甚至会绕道走，避免在里面碰上某些地痞无赖。
一路上，阿文一边骑着摩托车，一边和后座的刘文野介绍着老化工厂的状况。
“那里虽然乱了点，可凭哥你这样的身手，住到哪儿恐怕都不用害怕。”阿文又在后面加了句阿谀奉承的话。
刘文野倒是也不在意，就像阿文说的那样，他是并不担心自己会出现什么意外，只是想找个住的地方，而且自己本身也不是那种愿意招惹是非的主儿。
再说了，工地的工棚，大街的天桥底下他都睡过，试问哪里还有比露宿街头，治安更差，体验更差的地方呢？
两人正说着话，摩托车已经拐进了老化工厂的区域。
巨大破旧的门楼似的招牌映入了刘文野的眼帘，穿过这横跨马路的招牌，他们便正式进入了老化工厂的区域。
周围的景色立刻发生了变化，无论是马路还是建筑，都显得沧桑且破旧了起来。
那一排排的老厂房，感觉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周围的空地似乎也没有得到更好的开发，成了堆满垃圾的垃圾堆。
脚下的路也逐渐变得窄了起来，坑坑洼洼的，极为颠簸。
前方开始出现连成一片的老式筒子楼，以及一部分类似工人家属院的建筑，只不过因为太过破旧的原因，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阿文将摩托车骑到了一处连成一片的家属院门口。
这家属院门口的院墙，瓷砖早已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墙。
阿文将摩托车停在了院墙旁距离老远的位置，似乎也担心那院墙突然垮塌，将他的摩托车给压扁。
“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院子里就有很多要往外租赁的房子，咱们先去看看。” 停好了摩托车，阿文指了指这个看着面积极大的老旧家属区说道。
刘文野点了点头，便迈步走进了这座家属院。
“oi oi oi，你们是干嘛的？”
还没进门儿，刘文野忽然就听见有人冲着自己喊道。
刘文野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去，似乎没想到这破旧的家属院居然还有门卫。
家属院虽然破旧，但是里面的住户和人家都很多，面积也极大，只是刘文野以为这早就没人管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门卫呢？
刘文野扭头看去，就见一边儿的阴凉地下，正有两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摇着蒲扇，跷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刘文野二人。
两人年纪看上去不大，大概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个白色短袖衬衫，都没系扣子，啤酒肚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面。两人的手臂上似乎都有不同的纹身。只是纹身似乎质量不佳，早已经模糊成了一片，辨别不出到底原先是什么图案。
“你俩干什么的？怎么说进来就进来，是在这住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其中一个剃着光头，一手拿着蒲扇，一手还捧着个啃到一半西瓜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刘文野的面前，瞪着他问道。
“华哥，是我阿文，我带朋友来看看房子。他刚从外地过来，想在这落脚租个房子。”阿文见状，立刻从刘文野身后走了出来，嘿嘿笑着对啃着西瓜的光头说道。
“哟，阿文呐，排场!!!”
“这么长时间不见，倒是穿得人模狗样的了。”那光头啃了口西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眼睛里却透出一种蔑视，似乎根本看不起阿文这种人。
刘文野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是来租房子的，虽然并不想惹事。不过，从当下的情况来看，阿文似乎是认识这些人，所以应该不会起什么冲突。
那吃西瓜的光头，虽然眼里透露着一股鄙视的神色，可却并没有过多的敌意，倒是悠闲地打量起了阿文那身不伦不类的西装，开口问：“房产中介上班怎么样啊？你们那高端的房产中介，居然会把客户引到我们这种地方来？”
光头说着，又将眼神投向了刘文野，打量了片刻，见刘文野穿着邋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的人，所以自然也透露出一种鄙视。
阿文继续陪笑着说道：“不是客户，是我一个认识的朋友，这不他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暂时想找个不是那么贵的地方住下。我这不是还记得咱们这个院子有人出租房子吗，于是就带着哥们过来看看。”
那光头倒是微微点了点头，“行，不错，你小子从这出去了，倒是没忘记咱们这老院子里的人。”
刘文野才明白，原来阿文这小子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难怪他对这里如此的熟悉。
阿文又陪笑敷衍了几句，应承着那光头，似乎对他有些害怕。
这光头啃了几口西瓜，眉毛抖了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对阿文说道：“老张那老小子好像正在找租户，你可以去他家看看。”
阿文立刻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便拉着刘文野走了进去。走进了大院，朝着后面几栋破旧的老楼走了过去。
直到拐过了几个弯之后，阿文才压低了声音对刘文野说道：“哥们，你要是真想住在这里，就尽量少惹他们。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这些家伙都是以前这化工厂的老子弟，成群结队地欺负人欺负习惯了，所以不想惹麻烦的话，尽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刘文野有些诧异，没想到阿文居然会如此好心地提醒自己。他只是微微点头，也并没多说什么。自己毕竟是初来乍到，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并不想惹是生非。而且刘文野自知自己不是那种惹事的人，所以只要对方不招惹自己，刘文野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们。
阿文带着刘文野朝前走了几十米，在一栋低矮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阿文仰头朝上看了看，然后才带着刘文野进入楼内，爬到了 3 楼。
先前啃西瓜的光头所说的老张，就住在三楼拐角处。
这房子破旧的红漆木门半掩着，房间内却昏暗一片，似乎阳光都没法照进去。这大白天的，里面居然伸手不见五指，似连窗户都被挡住了。
“有人在家吗？”阿文敲了敲门，头伸进门缝里，朝里看去。
刘文野也有些好奇这房间里为啥白天这么黑，也凑过去看，就见一阵黑影闪动，有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
“老张，听说您家房子要出租，我带人过来看看。”阿文对着门缝说道。
里面忽然传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收拾东西。
“等一下，我马上出来。”那沧桑的声音答了一句。
过了半晌，才有人微微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门口。
刘文野看着门前的这个人，走到门口的人也上下打量着刘文野和阿文。
这人赤裸着上身，穿着个大裤衩子，看上去如同一副皮包骨头，瘦得有些夸张，仿佛从小到大都营养不良一样。
从容貌上来看，这人应该有 40 多岁，皮肤黝黑，浑身干瘦，他看起来极为沧桑，甚至略显恐怖。
刘文野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人，感觉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病态，极不健康。
“咳咳……”
刘文野正要说话，就听到黑暗的屋内又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那声音极为虚弱，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老张，你这房子租出去了，你和你媳妇儿住哪儿啊？”阿文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漆黑的屋里，床上似乎还躺着个人。
“没办法，我媳妇儿病了，继续买药治病，我这房子也没个房本，所以根本卖不掉，再说这种破房子，本来也没人会买，我只好先租出去了。”老张一脸苦相，说着自己的背就不由驼了下来，仿佛是被穷困的生活，压弯了脊椎。
“哦，我找了个工作，那里管吃管住，所以我准备带着媳妇儿搬去那儿，你要是愿意租的话，就只管住好了。”老张看向刘文野，打量了一下，才接着解释道。
刘文野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到底住还是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