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顾府衙

    一行数人，迎着落日的余晖，迈步走向马车。

    林楚凡嘀嘀咕咕，“林羽也不行，还是有一个字相同，容易被发现。而且，听起来就像个不带伞的。”

    他转头看向妹妹，“楚夕，要不你帮忙，给我小师姐取个名字呗？”

    林楚夕从善如流，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说道，“羽者，乃是轻盈之物；为音则悲；五行属水。如今要做男孩子，不如叫林飞。飞翔之意，正合羽之凭借。”

    周羽听闻，点了点头，一天改好几个名字，林飞也不介意。

    他现在只想报仇。仿佛被林楚凡洗脑，有些魔怔。

    回到家中。

    仆人们看到，三少爷带一个小乞丐回来，还脏兮兮的。吃惊之余，只记在心里。

    唯有刘管家，听说之后，特意过来询问一番。

    林楚凡这几天，本就气不顺，看着他唠唠叨叨的，更是心烦。

    他示意林飞不要说话，却亲自问道，“刘管家，如今城主府是要姓刘了么？怎么，我路上捡个书童，都要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指导？”

    许多丫环和家丁，早就听说少爷带回来个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刘管家当众被噎，面色不善，“少爷言重了。您不要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带回来。不然下次，又被什么人掳走，可不一定还有运气回来。”

    林楚凡转过头，正面对着刘管家，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把他胖圆的脸上，有几个雀斑都看清楚。

    然后他回道，“刘管家，言之有理。不过么，我认为呢。有时候来历清楚的人，被掳走的可能性更大。”

    林楚凡说完，带人就走。他刻意绕过刘管家一行，就试试还有谁出来阻拦。

    熊宝脖后突然一痛，它明显感觉到，楚夕很用力地拽的毛。

    它扭头看了下，刘管家目光阴沉，老脸绷的很紧。再联想到，楚夕那猜透人心思的能力，心下了然。

    『这刘管家一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这个人恐怕留不得了。他在府里稍有些权柄，却想着算计少爷。算计别的少爷也就罢了，这个，可是我的契主。』

    林楚凡回到后院，让火苗帮林飞好好梳洗一下，换一身他的衣服穿。

    他自己则坐在院里，看假山的碎石。竟然还没人收拾。

    熊宝驮着楚夕在院子里踱步。却听楚夕道，“楚凡，自从你走丢。我带着火苗，在家里暗中查探过许多次。好像有些丫环和家丁，是不太老实，偶尔会向外面透露消息。”

    楚凡一听来了兴致，“具体呢，能确认和我被抓的事有关么。如果能确定，给师父翻案就有希望了。”

    楚夕有些小声，“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心里有鬼。具体是什么鬼，我也不知道。”

    她不想说出自己的秘密。

    林楚凡自得其乐，“没事儿，不确定也没关系。有名单么？明天拿来给我。他们有没有问题，全看我心情。”

    听得楚夕翻白眼。看你心情，那保证全是冤假错案。

    推门声响起，火苗扶着林飞走了出来。

    林楚凡的衣服穿他身上，特别肥大。林飞个子和楚夕差不多高。

    他额头略宽，五官显小，双眼皮，脸色有些苍白，怯生生不敢抬头。

    头发也做男子装束，即便这样，依然不像个男子。

    林楚凡纠结，“小师姐太秀气了，这样也不太像男的。”

    楚夕笑着说，“那就穿回女装呗，你多个丫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楚凡回想着刘管家的样子，十分不爽。“哼，你看刘管家那副德行，也叫没什么大不了？我和你赌一页字。林飞今天若是穿了女装，在府里走一遭。明天大街上就能传出，周羽现身城主府的谣言来。”

    楚夕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你休想骗我帮你写字。下次大哥回来，就说你被抓走时伤了手。”

    林飞听着，不是滋味。他转身回屋，火苗急忙跟上。

    只听火苗一声大喊，“千万不要！”

    吓得院子里的全都冲了进去。

    火苗正捂着胸口拍打着，看来吓得不轻。

    另一边，林飞手里握着剪刀，另一手抓着一束头发。

    原来，他为了更像男子，决定和林楚凡一般，留短发。

    这年月，还没谁规定头发一定长或者短。

    但是女子短发，还是太稀奇。所以这个做法，暂时是有用的。

    火苗还以为他要寻短见，才吓得一喊。

    林楚凡推销他的发型，“既然头发已经剪了，索性再短些。像我这样，打架的时候，别人抓不住。”

    他见林飞点头应了，很是高兴，以为遇到了知己，“以后要抬头挺胸，不可再做女子婉约之形态。而且，不能再用胭脂水粉。还有，不要低眉顺眼。要学着男子那样，双目有神，直视前方。”

    楚夕转了转眼珠，“说话的声音也要变，尽量粗声些，别太尖细。”

    林飞一一点头记下，忽然对林楚凡开口，“我想学武功，就你练的那套棍法。”

    楚凡忽然沉默，沉吟一番。“好！但不急于一时。你先在府里安顿下来，刚才我们说的那些习惯，你要注意调整。这几天先休息，平日里跟着我和楚夕都可以。如果我们不在，就跟着火苗。她是自小照顾我们的，我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是可以相信的人。”

    等几个女孩聊着天退走。林楚凡坐在桌边，研究翻案的事情。

    他忽然一拍脑袋，向那一串背影喊道，“楚夕，帮我写几个字。我要送个拜帖，明天去拜访一下府尹宋大人。”

    楚夕嘀嘀咕咕的，“周师父的案，就是他最终拍板的。你拜访他，岂不是对牛弹琴？”

    话虽如此，她仍是帮忙写了。

    第二天一早，楚凡就出门去，带着拜帖直奔府尹衙门。

    楚夕非要跟着，林楚凡没奈何，就都带着吧。

    府里的丫环们都很吃惊，昨天的小乞丐，今日的小书童，怎么可以这么帅的？就是发型不太好，都被三少爷带坏了。

    多了个人，马车显得充实。

    林楚凡自己坐一边，挨着他的是熊宝。熊宝还是喜欢用嘴巴顶起窗帘，看外面的风景。

    楚夕半骑半坐在熊宝身上，另一侧才是丫环与书童。

    林飞已进入角色，冷冰冰的，对谁都没笑脸。

    楚夕忽然问道，“如果府尹大人不见我们怎么办？”

    其实，这是林飞想问的，但他现在是书童，不便开口。

    林楚凡狠狠地说着，“他不见，就是心里有鬼！我已在拜帖上写清楚了。”

    他心里想的，是卷宗上记录的结案理由。

    果然吃了闭门羹。林楚凡心思一转，打道回府，中午再来。

    回到家里，继续修炼课程。楚凡让火苗带着林飞，在一边旁观，也是旁听。

    无梦打眼扫了扫林飞，上上下下看过。再转头，一脸戏谑的看着林楚凡。

    楚凡也知道，瞒不过太多人，只好苦笑着看着师叔。但愿师叔不要想差了，他还是个孩子。

    林楚凡心思不定，根本无心修炼。况且这一阶段的内容，其实已经教的差不多。

    再加上，前段时间实战不少，也已经稳固了境界。如今再想学新内容，只有等境界更高一层，升到灵星。

    熊宝才不管那么许多。

    它依然在体会，昨天饮酒之后，修炼效果的变化。如今已经嫌正常修炼的速度慢了。

    『我得找个机会告诉楚凡才行，让他也试试。如果有用，一起喝酒修炼，那就太美妙了。』

    无梦指点了一下梦语剑法，临走之前，对楚夕说，“如果你哥真的喜欢，梦语剑法，你可以传授给他。”

    惹的楚夕咯咯直笑。

    到了午时，楚夕重新写一份拜帖。一行人再次前去求见，再次吃了个闭门羹。

    回家的路上，林楚凡笑嘻嘻的，嘴角上扬就没停过。

    刚回府里，就求楚夕再写了一份，约定申时，再去一次。结果，不出意料的闭门羹，今天算是吃饱了。

    林楚凡收敛笑容，对妹妹说道，“楚夕，一会儿回府，帮我请师叔。就说，我修炼遇到了疑难问题，请她来一趟。”

    晚饭时分，无梦姗姗来迟。

    林楚凡让火苗把钱箱子找出来，抽出三张写一百的金票，还给火苗。让她另行收藏，就打发她俩，院子里玩去。

    他一脸笑嘻嘻的问，“师叔，我听说咱们雪域，是收钱买命的组织？”

    无梦用小眼睛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你少来。按辈分叫我一声师叔。你可不是我们雪域的人。有话直说吧，你想干嘛？”

    林楚凡正色言道。“咳咳，那我直说了。我想请雪域，帮我杀个人。付钱的那种。”

    无梦很是诧异。“你不是才，杀了好些人逃回来么。谁又惹到你了？”

    林楚凡不再伪装，笑嘻嘻也不见了，一脸凝重。“碎冰城府尹，宋开仁。雪域，敢接么？”

    无梦作出吃惊的表情，“你是认真的么？这里就是碎冰城，你父亲是城主，你要杀自己的府尹？”心里却是感觉有趣和好奇。

    林楚凡忽然想到钱的问题。“如果可能的话，请帮我保密。还有，这个级别的官员，什么价格？”

    他刚得到不义之财，不介意让他更加不义。

    无梦倒是不意外，“保密可以。这种级别么，一般来说，十金币。不过，碎冰城位置特殊，加之，我们双方正商议和谈的事情。所以么……”

    无梦欲言又止，亲自动手倒了杯茶，抿一口。嗯，不好喝，难怪楚凡不倒茶。

    林楚凡嘴角闪过阴险。“能保密就行，先把府尹放一放。那个什么暗影楼，你们能联系到么？”

    无梦斜着眼看他。“你找他们做什么？怎么，我雪域不值得相信么？你还要搞竞价的戏码？”

    林楚凡咬牙切齿，“找他们，当然是为了杀他们！难道师叔忘记，面具男的事情了？还有那封信，写明了‘周成已死’。我查过卷宗，师父被人一剑穿胸，却被府尹结案为自杀。更可气的是，我还没回来，他们就把尸体烧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变大，狠抽自己一嘴巴，又把声音降低了。

    无梦有些无奈，似乎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你什么时候杀气也这么重了？这里是碎冰城，你父亲是城主，而你买凶杀他的府尹。这样真的好么？”

    林楚凡不以为意，“林凯？他大概，巴不得我回不来。你上次离开后，我练习结印，一直是冰砖。”

    林楚凡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就求他，帮忙找一个会棍法的师父。他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城外新兵营，也就是我师父，周成。”

    林楚凡又倒了一杯，“我嫌麻烦不想出府，申请师父来家里教我，他死活不同意。非要我一天一趟两边跑。结果，我就不负众望，被抓走了呗。”

    这个话题，无梦不知道该怎么接。“说说暗影楼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做？”

    林楚凡吸了口茶，怡然自得道，“我早就帮你们想好了。不是说商议和谈么？那当然，不是雪域出手，击杀碎冰城府尹。其实是，暗影楼的狂徒，见利忘义，杀了碎冰城府尹。雪域高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终将暗影楼的恶人，斩杀当场。”

    熊宝在地上趴着，有点傻眼。『这孩子学坏怎么这么快呢？』

    无梦一脸调笑。“就这些？你还是林楚凡么？怎么北地走一次，我有些不认识你了。”

    林楚凡不为所动，继续保持他的笑容。“师叔说笑了。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一个足以击杀府尹的暗影楼杀手，多少钱能杀死？您给我个实话。”

    无梦略微思索一下，给了个报价。“府尹本身不难杀。只要情报到位，计划周密，不需要什么高手，就可以执行。保险起见，二十金。府尹和杀手。”

    林楚凡从善如流，“成交。”说着把整个箱子推了过去。问道，“如果是师叔这个层次的高手，不知价值几何？”

    无梦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小眼睛冒着光。“以我如今的境界和地位，至少千金起步。怎么，你要雇我？”

    林楚凡赶忙打退堂鼓，这也太贵了！“当然不会。如此小事，怎敢劳烦师叔玉指？”

    他还想倒茶，茶壶却空了。“我只是了解一下行情。回来路上，遇到那些人，带着上千近万的金币。难道就是为了抓你和我？我怎么没觉的，自己有多重要？”

    林楚凡呼唤火苗换茶，顺便拿点吃的。吃闭门羹不抗饿，他晚饭又没吃。

    待火苗两个走出去，话题继续。“箱子里的金币，二十个买府尹和暗杀他那个杀手。”

    林楚凡吃了口干粮，推过去给无梦。无梦却不感兴趣。

    林楚凡吃的咬牙切齿。就像他与那干粮，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剩下的，挂在雪域，做个长期任务。只要是雪域的人，谁杀了暗影楼的人，都可以按照规定价格，从中领取一笔钱。直到，花光为止。”

    无梦一半挑逗、一半鼓励的说。“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玩这么大。可是，你这里也就两千左右金币，杀不到几个人的。”

    林楚凡还在吃，说话都含糊不清了。“谁让你们这些大高手出马了？我要杀的，是暗影楼里地位最低，武功最差，数量最多，也最不值钱的那些人。我要的是数量，不是质量。反正你们做这行，都是有自己定价的。以咱们师叔侄的关系，我也不担心。钱你拿走，定期报账就好。先到先得，杀完为止。”

    无梦有些无语，她本以为林楚凡决心报仇，可能会请她出手抓面具人。

    可是猜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虽然不伤筋动骨，但是这两千金币，杀小喽啰，至少能杀几百人。

    如果事态恶化，会更多。

    无梦摸着面前的箱子，喃喃问道。“你们师徒关系就这么好？如此大动干戈，值得么？”

    林楚凡一口饮尽了杯中茶水，看着一身白衣的师叔，“师父待我很好，把我当亲传弟子。这个仇，无论如何，我都要报。”

    他顿了一下茶杯，桌面出现一个圆印。“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泄露我的行迹，我都不怪他。我和他学艺那半个月，碎冰城门口的狗都知道，我何时出城，何时进城。即使他不说，换个其他人，随便就能打探清楚。”

    说到这里，他红了眼眶。

    林楚凡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把他杀了！推出来当替死鬼！背黑锅！”

    砰的一声，茶杯碎在了他手里。“即使这次，我找不到幕后黑手，也要弄死足够多的人，给他陪葬！”

    他说着，抬手扫落满桌面的碎瓷片。“如若不然，以后谁还敢做我的师父。我还有什么脸，再用师门技艺！”

    无梦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胖孩子，许久不能平静。也许她见惯了生死，不觉得如何。

    可是她想不到，一个孩子，对这种事情的看法，竟然如此偏执。

    林楚凡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别这样看，我没疯。说得晦气些，假若有天，师叔你有不幸，我也会这样为你。”

    无梦点点头，又摇摇头，捧着箱子离去。

    白色的身影刚到门口，身后传来说话声。“师叔，珍重。我可不想，下次再做这种事情，是为你。帮我转告楚夕，明天带着花名册来找我。有劳师叔了。”

    几句话之间，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熊宝就在全程旁观，它第一次感觉，这个贪吃贪玩又贪睡的小胖子，如此的勇敢。

    它也听到，门外偷听的两个小尾巴，但它没有拆穿。

    以无梦修为更高，应该早就发现的。既然无梦认为偷听无妨，熊宝也不愿意做这个坏熊。

    林楚凡趴桌子上大喊大叫。“火苗，快来！家里的茶杯质量太差，把我的手划破啦。快来救我，我都流血了。”

    火苗进来白了他一眼，赶紧找到金创药和白布条，给他包扎。

    就是自己捏碎的，非要骗人，少爷真是越来越坏了。

    林楚凡嘶嘶抽冷气，扭头一看，“林飞怎么哭了呢？眼睛红的像辣椒，是不是火苗欺负你啦？”

    林飞赶紧摇头。他来到这里，更多的是走投无路，没的选择。

    如今听到林楚凡真的想报仇，甚至就连那罪名都不介意，确实有些感动。

    林楚凡说着，手舞足蹈起来，“那你哭什么？男孩子，要勇敢。别急，过几天事情了结。我们一起，把师父的棍法，记录成册。我要让这套棍法，传遍碎冰城。以后这套棍法，就叫《周成棍法》。我要代师收徒！”

    火苗包扎不顺，使劲儿掐了他的手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