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杨爹
自从我随口说出根本不需要知道宝物究竟是什么的论调后，似乎酒桌上的我反而占据了主导权。
杨总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起，似乎对其他的话题早已不感兴趣。
此时的杨总颇为恭敬，频繁地要求碰杯，哪怕我明说不胜酒力，他也是一盅一盅地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下去。
还别说，杨总的身材一看就是威猛的喝酒老手。这好几两的高度白酒一盅接一盅地灌入口中，居然没有一丝的反应，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始终如初。
杨总非常客气，低声问道：“马律师啊，不知道问鬼仙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这要准备什么？你可得给我一个指点，我保证每一样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我笑着淡淡说道：“不需要什么法事！”
“不需要？”杨总流露出万分不解的神情。
在普通人的印象中，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多多少少都需要配上一个玄之又玄的法事。法事不但是一种仪式，体现出施法者的高深莫测，也可凭此提高所谓的利润。
其实所谓的法事就和装修一样，场面越大，用料更高，那么所谓的施工者才能借此在工程中趁势获得更高的利润。
此外，所有的脑力活动都是抽象的。哪怕一个法师所谓的道行高深，若不借助奢华的法事，如何让求助者体会到物有所值？
这种心态和当事人委托律师一般。任凭你律师水平再高，其实委托人很难分辨出来，反而吸引他们的是律师桌案上那吼吼一叠的文件，或者是庭审当中抑扬顿挫的语调。其实，那些个文件从五号字变为四号字，一样的内容，不一样的厚度，总会让他们觉得律师付出了辛苦的劳动。那些个庭审当中的妙语连珠，听着确实精彩，可实际上大多未必与案件焦点有必然的联系。
此时的杨总也是一样的心态。如此高深莫测的问鬼之术，没有法事的加持，总会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这些心态，我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对其纠正，只能安慰他，静候消息。
当然，哪怕我再三让杨总放心，至少直到酒宴散尽之时，杨总还是略显彷徨。
当晚，我又一次下界。
在我出现在宣教司大堂屏风之后时，我听到了屋外熟悉的声音。
开得大门，只见杨蛋儿、张鸾、蒋丹三位大哥正在院中围着洪天贵福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被他们围着的洪天贵福，下跨着马步，双拳收缩在腰间，似乎在练功。
“在干啥的？”我笑意盈盈地跨门而出。
“都司，都司，都司……”
“你们就别客气了。这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称呼。”
洪天贵福站直了身子，说道：“都司，原来你在堂内？几位大哥在指点我习武呢。”
我微微一笑，说道：“嗯，这两天我都在堂内闭关筹划我们今后的工作安排。”说着，我从怀中掏出刚才在大堂大案上抽取的令箭，递给洪天贵福说道，“拿着我的零件，带着兄弟们去办件事。”
令箭一出，那就是公干，无比的庄重。洪天贵福直接单膝跪地，郑重地双手接过令箭，其他三位大哥纷纷也跪地听令。
他们无比激动，这可是宣教司成立以来第一次公干，可得铆足了劲。
“协理都司接令，着立即前往第一殿孽镜台，查找新魂杨兴邦的资料。若查到确有此魂，务必即刻将他带来大堂。”
在出发前，我大约将杨总父亲的死亡年月，大约死亡原因及各处特征详细加以描述。其实，凭借洪天福贵的面子，到第一殿孽镜台查点资料应该不难，只不过我也不能确定之后杨总的父亲会去往哪里。
若是杨总的父亲是个好人，去往新坊居住，那带来没什么难度。若是经孽镜台之后，被认定为一个罪魂，可能会发往相关地狱，那就可能不好办了。
虽说宣教司的权力在设定时也颇大，但毕竟刚刚开始发挥职能，其他衙门特别是戒备森严的各大地狱给不给面子还真难预料。
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真提不到人，只能再行想办法。
接下来就是干等着消息。
大约过了个把钟头，门口传来一阵散乱急促的脚步声。
洪天贵福在前，杨蛋儿紧跟身侧，张鸾和蒋丹一左一右夹着一个老者风风火火而来。
只见当中夹着的那个老者，已然手脚酥软，耷拉着脑袋，被拖着进了大殿。
似乎是怕他摔倒，进了大堂，两位大哥依旧紧紧夹着老者。
洪天贵福朗声道：“回禀都司，新魂杨兴邦带到。”
看着杨兴邦的样子，我突然暗叫不好。走之前似乎忘记了提醒，其实我是想请杨兴邦过来，而不是抓他。
“这是怎么了？”
杨蛋儿哈哈一笑，“我们走之后还在想着，怎么对待这个新魂。到是协理都司提醒了一句，都司没说干什么，那就不能把他当罪魂看待。不过到我们找到他之时，一听说要来第十殿，这老头就成了现在的模样。都司要求即刻带来，我们也怕耽误时间，只能一左一右把他夹着带来了。”
“做得好。倒是我自己疏忽了。洪协理，说说情况。”
洪天贵福回禀道：“回都司，经查，杨兴邦生前与人为善，经第一殿孽镜台之后，正被安排新魂居住。我们已经核对过身份，与都司提供的消息都能对应。”
我心中暗道，运气不错。这老爷子生前是个好人。于是乎走上前，害怕吓着他，轻声委婉地问道：“杨兴邦，抬起头来。”
听到了叫唤，杨兴邦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只看了我一眼，又害怕地垂下头去。不过，我已经确定，看相貌，确实是杨总的爸爸杨兴邦。
好了，可以开始问鬼了。
我让给杨兴邦看座，让他好好坐着平稳一下情绪，并且告知其他人，我只是要和他一聊，让他们各自忙去。
见其他人走开，我又指令给他座位，杨兴邦似乎微微放心了许多，四肢不经意地抖动幅度也逐渐变小。
不过杨兴邦还是颇为拘束，倒是稍微大着点胆子，时不时朝我瞄上一眼。
“老杨，别紧张。叫你来，只是问你一些事。”
这一句话，语气舒缓，用语不同于大部分鬼差那半文不白的官话，似乎又一次让杨兴邦放心不少。
杨兴邦抬起头，惴惴回道：“领导随便问，我都老实交代。”
我微微一笑，杨兴邦这是以为进了派出所了吧。
“老杨，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又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呃~”杨兴邦一时语塞，瞬间又颤抖了起来。憋了半天，说道：“我不记得了。”
果然与我猜测的大致一样。似乎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因为记忆的缺失，可能确实导致了意志能量中一部分的记忆都消失了。
他可别在患病当中将宝物再次藏匿了。若是如此，那他万一都不记得藏到何处，那我岂非白问了？
我接着问道：“老杨，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杨德兴？”
听到我如此一问，杨兴邦忽然激动了起来，眼眶瞬间微红一片，问道：“领导，我……我的儿子也来这里了吗？”
我立刻安慰道：“没。你儿子好好地活着呢，我们这里可没接到你儿子的魂魄。”
杨兴邦听闻此语，瞬间表情舒缓，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