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散场
金老板已经不胜酒力。一大瓶矿泉水的加入,冲淡了他朦胧的熏醉,胃部的不适感骤然加剧。
金老板已经在陈姐的搀扶下,趴在包间内的卫生间的马桶上十分钟了。剧烈的呕吐声渐渐变为无尽的呻吟。
酒桌上,三瓶茅台已经见底,第四瓶茅台也只剩下半瓶。粗略估计,今天金老板一斤白酒有余,当然现在他的腹中早已滴酒不剩。
断断续续十多次抽水马桶的冲刷,和陈姐的阵阵干呕后,陈姐和在卫生间门口焦急等待的包老板将金老板搀扶出了卫生间。金老板已经犹如一条濒死的大白鱼,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包间内的大沙发上哼哼,脸上不见血色。
原本靓丽的陈姐,此时也颇为狼狈,额头渗出的汗珠早已黏住了几缕头发。大汗之下,面容显得憔悴,没有了原本的光彩。
金老板和陈姐原本是由包老板的座驾直接从机场接到此处的。考虑到金老板已然醉酒,包老板电话招呼自己的司机先行将金老板和陈姐送往将要下榻的宾馆。为了不至于车中拥挤,包老板决定司机先将他们送回下榻之所后再行接送我们。
包间里只剩下了包老板和我两个人,气氛瞬间安静了不少。我们不约而同地死命吃了几口,垫吧垫吧肚子。
这样的酒局上,再美味的佳肴一般都没有时间尽情享用。
我虽然也喝了七八两的白酒,有点醉意,但好在年轻力壮也征战酒局多年,尚可保持最后的一点点战斗力,反观包老板,始终黝黑的脸庞现在竟然看不到一丝醉意。
十分钟默契地效率地填塞,我们两个人酒足饭饱,瘫坐在沙发上,点着华子,舒坦地等待着司机的到来。
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
包老板现在表情颇为严肃,没有了刚才金老板在场时的谄媚和油滑,重新回归乡镇企业家的做派。
“没想到马律师还是一位高人!”包老板猛地突然说道。
我微微笑笑,摆了摆手说道:“兴趣爱好。博而不精。”
包老板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话题只是微微涉及,并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他的两根古铜色的手指,就这么把烟夹着,任由其缓缓燃烧,青烟缭绕。
“马律师,产品价格翻番的事你怎么看?”说这话的时候,包老板异常的冷峻,没有了刚刚听闻涨价时的兴奋与惊喜。
我知道包老板的意思并非是指产品的价格提高,而是在考虑金老板要求的增加一道工艺的事。
“信则有,不信则无!”寿材本身也是生者对亡者的寄托追思之物。虽然这样的做法没有法律上的错误,但道德上确实有所欠缺。让生者祭拜追思的对象夹杂了亲人朋友以外的人,多少有点缺德。
可这只是我内心的想法,我并没有明说出来。
包老板回过神,弹了弹将要烧尽跌落的烟灰,猛吸了最后一口,重重捏灭在烟灰缸中。随即,又从烟盒内抽出了一根新的,重新点上。
一根接着一根,这是有心事。
包老板沉默良久,终于又问道:“马律师,你觉得金老板这个人怎么样?”
我和包老板也刚刚认识不久,谈不上朋友。就连从主顾的角度来说,还没有形成稳定的合作关系。我自然不可能贸然在包老板的面前评价他的金主,他的长期合作伙伴。
我没有说话,回头望了望包老板的样子。相比刚才酒桌上的形象,此时的包老板判若两人。现在我开始怀疑,酒桌上的谄媚和无耻是不是包老板刻意的伪装。谄媚和奉承我可以理解,毕竟金老板是金主。等同于我,在酒桌上我也有时候阳奉阴违,表面迎合,内心却连声暗骂。
包老板见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追问,依旧愁眉紧锁,说道:“金老板其实有很多生意,曾经都想让我为他辅助,我没有同意。有些生意,真的……有损阴德还有可能……。”
我明白包老板的意思,终于开口搭腔道:“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说来说去,只要你不信,也无伤大雅。不过违法犯罪的事情,始终是不能做的。”
“嗯,这个我明白。这条红线,我不会去触碰。”包老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其实,从刚落座后,包老板介绍金老板从事收藏品生意时那种隐晦的表情,我多多少少也感觉到,黑白通吃,熟谙历史又从事收藏品生意的金老板肯定有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从这一点上来说,包老板还是秉持基本原则的。
包老板果然继续说道:“金老板的发迹,就是依靠倒卖文物起家的。他曾经明里暗里和我提过几次,我都以胆子小为借口拒绝了。我们这一代人,虽然吃过苦,穷过,但是挖自己人墙角的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他们,连根在哪都搞不清楚的人,明白不了。”包老板舒畅地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似乎一吐为快。
这一句话,说的还是中肯的,增加了我对包老板的不少好感。
“其实,上次送给你的那个玉枕就是他送给我的。那时候怕你拒绝不收,我才隐瞒了具体来路。”紧接着,包老板解释道:“不过这个物件肯定是干净的。那是我刚开始和金老板合作时,他带着我从南部港湾市的古董店里得来的。说是作为合作的纪念。”
这就对了。这么神奇的游仙枕肯定有着不一样的来路和历史。说不定就是流落境外的宝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样的答案,我稍稍少了一丝负罪感。这样珍贵的宝物,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真实的妙用,但因为现在对于我的重要性,我内心深处确实没有任何归还的可能。如果是其他的礼物,若知道如此珍贵,我定然也是要归还的。
无功不受禄,横财罩不住。
我不断地自我安慰。
冥冥之中有天意,宝物终得归正主。
“哦?那这玉枕有什么说法没?”
包老板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说不清来历。只知道是一个急需用钱的富商儿子寄卖的。说不清材质,看不清年代。所以讨价还价最后成交也就四万南部港湾币。马律师,你放心,不是那种天价古董。”
“那我放心了,不然我可就不好意思收了。”我虚伪地笑道。
“哪个富商的儿子还缺这四万块?”我打趣地问道。
“那次金老板一下子花了近百万,收了好几件。这只是其中之一。要是太贵的东西,那时候我也不好意思收。毕竟嘛,刚合作。”
神奇的游仙枕,才四万元,还是南部港湾币!
我不禁感叹道,真是有眼无珠,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