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舅舅
“你若良心真觉得过得去,那便不会下跪了。”幽离道,“我不是残暴不讲理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宽恕之神,你别跪我,没用。”
“你说时泽神君是冤死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猫头站起身道:“时泽神君居住在云岭峰起先那段时间里,本来是风调雨顺无事发生,可过了不到三百年,那云岭峰突然开始坍塌。”
“时泽神君耗尽全部神力,才抵挡住了那坍塌之势。”老猫头捶着心脏,好似忍受着莫大的疼痛。
那小孩儿有些木木的,但还是给老猫头拍着背顺气。
幽离问道:“时泽神君耗尽神力然后就死了?”
老猫头坐下道:“不是,若到此就结束了,时泽神君也算寿终正寝。”他也不会利用时槐,告诉他回魂灯可以救时泽上神。
“那云岭峰算是保住了,但住那的村民不知哪儿听的谣言,说云岭峰的震动是时泽神君触怒了天界。原先时泽神君帮他们做了不少事,神力殆尽后时泽神君时常困倦,帮不了他们了。”
“他们每日去时泽神君住的小院子做些手脚。有时是扔一捆毒蛇,有时是放一个蜂窝,有时是放火烧时槐……”
“时泽神君原本平静的生活无法维持,也无法继续修炼。”
“在一个夏日,我和时槐都有事不在。回来时就发现院子烧起火来,时泽神君死在了大火中。”
“时泽神君的尸体被烧得枯黑,头发也被烧了大半。”
幽离听得入神。长久的沉默后,她抬首注意到老猫头在台上泪流满面,小孩儿替他擦着断线的眼泪。
台下也有不少人开始低声啜泣。
幽离也很被时泽神君的故事打动。时泽神君虽然有些不羁,但做的事都是善事,落得这个下场,实在让人心痛难捱。
她调息片刻,稳了稳心神,道:“你们可有去查放火之人?还有那造谣者?”
老猫头恨恨道:“这还用查!定是那些村民觉得时泽神君帮不了他们了,落井下石恩将仇报!”
幽离总觉得时泽的死不是如此简单,她看向老猫头身后的小孩。
“你将这个小孩儿交给我们一会儿,我想,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老猫头一脸警惕:“仙君想对我孙子做什么,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话都谈到这个份上,你还要隐瞒这个小孩儿身上的秘密?我们都知道了时泽的三魂就藏在这小孩儿身上。”
“我们不会伤害他的,不过是问问那些疑点,你应该清楚,你打不过我。”幽离淡淡道。
老猫头:“……现在的时泽神君心智不全,恐怕解不了你们的惑。”
幽离看向辛预,问:“你可以试试问得出来吗?”
辛预点头:“可以一试,我有把握。”他手一抬,那小孩儿直接飞到他身旁落下。老猫头无法,只得跟着飞过来守着时泽神君。
辛预食指中指并拢,点在小孩额间,隐约有一缕黑色的气息钻进了小孩儿的脑袋。老猫头看得额角冒汗心惊胆战。
幽离很信任预秧子的实力,靠到陆姝的身上看着自家人施法。陆姝也很顺手地给幽离喂着吃食。
幽离想起上次问灵时的威逼利诱,再看现在预秧子手法温柔。
进步蛮大。
不过半晌,小孩儿脑门儿涌出了一个模糊的绿色身影,再细细一看。
绿色的长发坑坑洼洼,由一根蓝色带子松垮垮地系着,头发被烧掉不少。衣服也是雅致的深绿色,身形颀长,肩宽腿长,虽不似预秧子那突出的身高,依旧惹眼。
幽离坐起身来,偏头看时泽的正面。原以为是个文弱的美男子,打扰了。
胡子拉碴的,眼睛倒是挺大,脸色惨白,倒真有孤魂野鬼的落魄味道。
她双手合十,朝时泽拜了拜。时泽转过身看她一眼,嫩绿色的眉毛微微一挑。
竟然直直往幽离旁边飘去。在快碰到幽离时,辛预闪身挡在了幽离身前,神色明显已经不喜。
他冷声道:“时泽神君,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还请你解惑。”
时泽粗犷地笑了笑:“你问就是,我对这只朱雀没有那种想法。晃眼一看,还以为看到了老熟人。”
“不过我那个老朋友可比这雀儿温柔多了,如今我也没脸见她。”他垂下头,幽离看不到他眼底深不见底的自责。
幽离友好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事,你如今这状态可称不上好。”
时泽看了看自己飘着的身子,不在意道:“没想到闻白帝君还手下留情了。”留了他三魂。
幽离、陆姝、临朗均是震惊脸。辛预面无表情,不知是猜到还是没猜到。
“你的意思是……你的死是闻白造成的?”幽离问道,她转了转左腕的青红鞭。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闻白帝君来捣乱!这人是怎么当上帝君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哪里有半点儿帝君的样子!
时泽不知道幽离眼珠子转来转去在想些什么,他只能偶尔看着她,忆起那位温柔女子。她三千多年前托自己办的事,他失信了。事情没办成,孩子也弄丢了。
若那孩子还活着,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不知道是像母亲还是像父亲。
辛预将时泽紧盯阿离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他微微侧身,挡住阿离的身子。但幽离没注意到这些,还不停地绕过他去看时泽。
时泽对幽离一脸和善道:“你叫什么名字?”
“幽离。”她道,“怎么?你不会认识我吧?”
辛预攥着手指,一脸警惕,一个未婚夫已经让他身心难安了。
幽离不知道辛预在想些什么,向时泽走近,她睁着红眸等着他的回答。
以前她可以不在乎父母,可现在申寂的事出了,她意识到是以前的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同预秧子两情相悦,她也不愿预秧子一直不安。虽然预秧子没说他心里的感受,她还是很了解他那拧巴隐忍的性子。
肯定偷偷憋着!
早些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一切就可落定。
时泽笑道:“难怪!难怪!你一定就是她和幽广的女儿了。”
幽离垂眸沉思,看来丽山是必须立马回去一趟了,种种迹象都指向丽山。
辛预垂视着她的发梢,手松开了些。
时泽绕着幽离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你应当叫我一声舅舅。”
幽离:……怎么都是来攀她亲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