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缺的身体
上古历372年1月8日，小雪。
清晨卯时，天中第一道微光撒向大地之上，照亮了地上厚厚的积雪，整个村落都被大雪所覆盖。
此时已陆陆续续有村民将自家的门打开，清理着门口与屋顶的积雪，他们房屋的屋顶可就是用草木简单的覆盖，要是不及时清理其上的积雪，这屋顶可随时有被压塌的风险。
阿满也是早早的醒来，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打开了房门，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屋顶的积雪，他的石屋是他亲手建的，屋顶上放置了数根粗大的木头做支撑，还是比较牢固的，但该清理的积雪还是不能偷懒，他们这里常年下雪，要偷懒几天，只怕是整间屋子都会被埋于雪下。
他清理完积雪后，便出门来到了不远处的村长家中。
刚到村长门口，他便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拄着根树枝站在门口，指挥着自己的儿子清扫积雪，见阿满来了，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向着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阿满憨厚的回应着，便走了过来。
“阿满啊，听说你妻子昨晚生育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本来昨晚我想过去看看的，但我的孙子刚好染了些许风寒，便没去成，你不会怪我吧。”
村长抬头看着阿满朴素的脸庞沉稳的开口说着。
阿满闻言，摇了摇头。
“村长，我怎么会怪你呢，兰她现在很好，母子平安，就是苦了她了，我来这里是想跟您商量一下，我想取一些羊奶回去，给兰减轻一些负担，可以的话，我还想取一小块肉跟两个鸡蛋给兰补充一下营养。”
村长仔细的听完阿满的话，他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阿满啊，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村子地处偏僻荒凉之所，作物无法生长，村子里的存粮也一直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当然，这也多亏了你先前狩猎带回来的那些珍贵资源，才得以保全我们村落，这几年再也没有饿死鬼，你的付出，我们都是铭记于心的，这样吧，我做主了，干羊奶粉还有那两个鸡蛋，我给你取来，但这个肉，我实在是····”
阿满见村子为难的样子，他连忙摆手说道。
“村长，那肉我就不要了，有奶粉与鸡蛋，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您。”
村长欣慰的点了点头。
“阿满啊，你真是个好孩子，要是我家里这两个有你一半就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取东西来。”
阿满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就见到村长从地窖下走了上来，他将一袋干奶粉与两枚不大的鸡蛋交到了阿满的手中。
阿满正准备道谢离开，只见村长四下张望了一番，见附近没其他村民，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几颗糖偷偷的塞到了阿满的腰间。
“这几颗糖给你，你悄悄地带回去，可别声张出去了。”
阿满本想拒绝的，但一想起自己家中的妻子，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谢您，村长。”
村长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可别让你的妻儿等你等太久了。”
阿满点了点头，转身便向着家中走去。
很快，他便回到了家中，看着正在门口清扫积雪的兰，他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来到了她的身前。
“兰，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去，这些雪，我等会出门前顺手就清理了，你现在身子虚，怎么能干这些体力活。”
看着自己的丈夫着急的模样，兰忍不住掩嘴笑了笑。
“满，我感觉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这点小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不过她这么说，并没有让阿满放下心来，还是被阿满拉进了屋中。
阿满让她在床上待着，不许她下来。
兰扭不过他，只能满心欢喜的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屋中忙前忙后的烧着水。
兰转过身去抱起了一旁还在熟睡的月，轻声的哼唱着曾经母亲教给自己的歌谣。
小宝儿，多睡睡。
娘抱抱，爹亲亲。
吃的饱啊，穿得暖。
平平安安，长高个。
福禄安康，身体好。
娶媳妇，成家业。
不求大富又大贵。
一生安安又稳稳。
一旁的阿满在回来见到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后，脸上的笑容一刻就没有消失过，他很快便将水烧沸，将一部分水倒入碗中，小心的将干奶粉倒入碗中，搅拌开来。
好了之后，他将碗放在桌上，等稍微凉一些了在给儿子端去，随后，他将两个鸡蛋都扔进了锅中，直接用水将两个鸡蛋煮熟，随后，他将两个鸡蛋捞了出来，又从一旁取出一小袋小米，往锅中倒了一些，准备在煮一些粥。
趁着煮粥的间隙，他端着碗来到了床边，看着兰怀中的月。
“兰，要不将小月儿喊醒，让他喝点羊奶吧，他一定也饿了。”
兰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月，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摇晃了怀中的小月儿几下，并凑到他的小耳朵旁轻声呼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只见，小月儿的鼻尖动了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向了四周，他的双眼白茫茫的，与正常人的眼睛有很大的区别。
兰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她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看着阿满。
“满，小月儿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对劲。”
阿满也是注意到了这异常的地方，他眉头微皱，将碗放回了桌上，走回床边后，他伸手在小月儿的眼前晃了晃。
在月的眼中，他只能看到两团黑影在自己的眼前晃过，其他的他什么也看不清，他的眼睛能看到一点点的光亮，就如同行走在无尽的迷雾之中一般。
见有黑团在自己的眼前闪过，小月儿好奇的伸手想去抓，但却是落空了。
见小月儿还是有一些反应的，兰也是稍微安心了一些。
阿满又去取来了木柴，将其点燃之后，将其靠近小月儿的眼睛，当看到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后，两人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兰的神情有些失落，她抱着月的手紧了紧，喃喃说道。
“满，看来小月儿是身有残缺了，我知道这是不祥之兆，但他是我的孩子，能不能求你在照顾我们母子一段时间，等他稍微大一点了，我会带着他离开村子的。”
阿满回过神来，他看着兰失去笑容的脸庞，他连忙抱住了她。
“不！兰，我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怎么看，你是我的妻子，月是我的骨肉，你们我都不会抛弃！我可以养活我们一家！只要不让他们发现月的问题，就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是瞒不住了，大不了我们离开村子，去其他地方生活！相信我兰！”
兰听完已是满脸的泪水，在这个食物匮乏的时代，身有残缺便代表即便长大也没法正常参与劳作，只不过是在无端浪费口粮。
说是不祥则是因为，神曾降下旨意，凡是降生便身有残缺者，皆是大奸大恶，其身上的残缺则是神对他的惩罚，应将其丢弃，不然定将其身边至亲带来厄运，后来人们甚至认为不止是至亲，就连同住一个村庄里，同样会受到连累。
阿满连连又安慰了兰许久，这才让她止住了哭泣，两人忧心忡忡的看着正向自己伸着小手的小月儿，也可能是察觉到了父母情绪的变化，小月儿的笑容逐渐消失，转为平静。
阿满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害怕什么所谓的灾厄，只是由衷的对小月儿的未来感到担忧，他们夷类一生就算是衣食无忧无病无灾，也不过四五十载的岁月，像老村长能活到五十三岁高寿的，可是十分难得，大多数都是迈不过五十岁的大关啊，自己以后如果走了，小月儿可如何生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