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不归宿
次日，阳光格外的好，雨后的空气也特别清新，姚小鱼伸伸懒腰，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准备去看看红薯和花生的长势。
她推开门，正巧看到沈意舟也从房间走出来，姚小鱼想到昨夜的事，脸上一阵发烫，她急匆匆的往前厅走，想假装没看见他。
沈意舟哪有那么容易放过她，远远的看见她就开始喊：“县主！县主！荣安县主，你去哪啊？等等我！”
他越喊，姚小鱼觉得脸颊越发滚烫，她加快脚步，想快点离开沈意舟的视线。姚小鱼只顾着低头跑，完全没看见洛云和苏桂花带着念念和吕家三个丫头走过来，等姚小鱼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脚步快，为了避开几人，朝旁边偏了一下，然后凑巧踩到了一块石头，“噗通”掉进了花园的池塘里。姚小鱼只觉得口鼻火辣辣的疼，眼睛也睁不开，她胡乱地在水里又刨又抓，努力想把头伸出水面。
“快来人啊！救命啊！”苏桂花和孩子们着急的大喊大叫。
洛云反应快，连忙跑去叫人。
姚小鱼扑腾了一阵，实在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沉下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跳进水里，稳稳的拖住了她下沉的腰身。
姚小鱼觉得有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贴到了唇上，随即口中被渡入了空气，紧接着有人抱着她腾空而起，她好像还听见了哭声，再后来，她就陷入了昏迷。
姚小鱼觉得，只要是跟沈意舟在一起，她就会倒霉，而且还都是水灾。上一次是掉进池塘，再上一次是被雨淋，这一次……
姚小鱼半躺在床上，沈意舟弯腰站在床边，手还保持着拿东西的姿势。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
“沈公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姚小鱼看了看胸口里衣上的药汁和地上的碎碗，用最轻柔，最平淡的语气一字一顿的问。
沈意舟依然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尴尬的说：“我说我是无心的，你信吗？”
“我信你个大头鬼！”姚小鱼边说边抄起枕头往沈意舟身上砸。
去他的当朝太子，去他的上下尊卑，这口恶气必须得出。
“等，等，等一下……”沈意舟一边躲，一边指着姚小鱼结结巴巴的说，“紫，紫色的……”
姚小鱼一愣，低头看去，方才可能是动作太大，里衣的一侧带子被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来。
“啊！”
“啊！”
“啊！”
房间里先是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又同时发出两声尖叫，紧接着还有桌椅倒在地上的声音。
作为新时代的女青年，露个内衣姚小鱼倒是没太在意，但是气终归要出，谁知道桌子旁边为什么会有一只鞋子？姚小鱼尖叫着去打沈意舟的时候被鞋子绊倒，直直朝沈意舟倒去，两人一齐撞翻了桌子，巧的是，桌上的茶壶掉下来时里面的水全部洒在了姚小鱼身上。
“……”
“……”
二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此时沈意舟的手还撑在胸前，他感受到他的掌心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那东西软软的，他忍不住捏了一下。
姚小鱼浑身一震，“蹭”的起身，举起旁边的凳子就要砸下去，沈意舟躺在地上，别过脸去，双眼紧闭，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中紫色的东西说：
“掉，掉了……”
“沈！意！舟！”
“啊！”
一声巨响后，世界安静了……
接连好几日，沈意舟额头上都顶着一个大包，每次张大夫给他上药都要笑他好久。什么太子殿下，什么礼仪规矩，统统都是浮云。
苏桂花被姚小鱼落水的事吓得不轻，她命人连夜把池塘边都加了护栏。
“娘，你这个护栏加这么高，以后闭着眼睛都走不进去了。”
姚小鱼看着高高的护栏有些无奈，若是普通的护栏还好，苏桂花是直接让人在池塘边建了一堵墙啊，这下别说掉进去了，就是看都看不见了。
苏桂花有些得意的说：“这样一来，别说人了，就算是阿猫阿狗他也掉不进去。你看啊，每隔一段呢，我都让他们留了缝，趴在上面就能看见池塘里面，还能喂鱼呢，你看！”
说着，苏桂花从那个拇指宽的缝里艰难的扔进去一粒鱼粮。
“娘，把这墙拆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拆了万一你再掉进去怎么办，念念掉进去怎么办，吕家丫头掉进去怎么办，阿猫阿狗掉进去怎么办，绝对不能拆，也不能改！”
“娘……”
“不行！”
“……”
姚小鱼发现，自从沈意舟住在了县主府，整个画风都变了，好像所有人都被他传染了一样，变得有些……沙雕……
“县主，县主。”姚小鱼正想着用什么话来劝苏桂花拆掉这堵围墙呢，阿月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县主，白大人来了，在前厅等着。”
“好，我马上过去。”说着，姚小鱼把阿月叫到一旁，说，“你来我给你个任务。”
阿月附耳过去，姚小鱼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阿月的脸色渐渐变得为难起来。
“县主，我……”姚小鱼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拍拍她的肩膀朝前厅去了。
阿月看着扒着墙缝喂鱼的苏桂花艰难的开口：“夫，夫人，这墙……”
“不行！”苏桂花把手里最后一粒鱼粮扔进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
我能不能先斩后奏，拆了再说？
能！
阿月心思一动，找人拆墙去了……
姚小鱼到前厅时，白意正在来回踱步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白大人。”姚小鱼礼貌的作揖。
白意却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他着急的一把抓住姚小鱼的手说：“县主，不好了！上阳村的新作物被人挖了大半，都是长势最好的几块田。”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干的？可有头绪？”事关红薯和花生，姚小鱼也变得着急起来。
白意摇摇头：“没有，是夜里被挖的，上阳村的老何今早去田里除草，到了才发现田里被人挖的乱七八糟，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都破坏了。”
现在才是六月中旬，红薯和花生还没成熟，这个时候来偷，除了秧子基本什么也没有。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干这样缺德的事。
一说缺德的事，姚小鱼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老太，毕竟姚小鱼身边又没脑子又爱干缺德事的人不多。
“白大人，你稍等一下，我跟你回一趟瑞泽镇。”
不等白意回答，姚小鱼迅速回房简单收拾了包裹，跟着白意回了瑞泽镇。
他们前脚刚走，沈意舟后脚就回来了，他站在姚小鱼房间门口看了一会，见里面没动静，就离开了。
姚小鱼和沈意舟一刻不停，直接去了上阳村。看到了那几块田地姚小鱼才知道什么叫“一片狼藉”，田里所有的作物都被挖光了，土壤几乎全部被翻了一遍，方圆几里不见一片完好的茎叶。
王老太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究竟是谁呢？挖了这些东西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夜之间能用这种方式毁掉这么大一片田还没有一点动静的，绝对不是平民百姓。”白意沉声道。
“大人，大人！”不等姚小鱼回话，便有一个衙役捧着节断刀跑来，他将断刀递到白意面前说，“大人，这是在土里发现的，许是贼人太着急留下的。”
白意接过断刀，和姚小鱼一起仔细端详起来。那刀是用上好的镔铁所铸，明亮的刀身此刻裹满了红泥，锋利的刀刃被红薯疼的汁液糊住。由此可见，这确实是“凶器”无疑了。
“这刀……”白意所有所思的伸手抹掉靠近刀被的红泥，之间刀背处刻了一个小小的“晋”字。
“奇怪，平常人在刀剑上面刻记号都是刻在刀柄处，这个怎么会刻在靠近刀尖的刀背上？”白意说着，指给姚小鱼看。
姚小鱼接过断刀仔细看了看，发现刀背处不止一个“晋”字，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晋”字。
“这个‘晋’字有什么含义吗？”姚小鱼问。
“‘晋’……晋国！”白意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了这个边陲小国，说，“晋国与永延相邻，是个很小的国家，但是他们的防御部署非常强，是以，他与周边大国共处多年，仍然未被吞并。”
姚小鱼不解的问：“既然共处多年，他们又为何突然入永延，还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破坏农作物。”
“这，下官便不得而知了。”
二人又探查许久，除了那节断刀外一无所获。姚小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又毫无头绪。
一番探查下来，天已经黑了，回县城是不安全的，况且姚小鱼也没打算要回去，于是她跟着白意一起回了监镇府休息，打算明日回县城请县令一同调查。
一天折腾下来，姚小鱼累的倒头就睡，丝毫不知道有人对着她紧闭的房门枯坐一宿。
第二日一大早，白意带着姚小鱼赶往县城，直奔县衙而去。
新来的县令姓伊，名文光，人如其名，头上干干净净的发光。
伊县令见到姚小鱼急忙行礼：“伊文光参见县主。”
“伊大人免礼。”
姚小鱼不想浪费时间，示意他起身后，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并请他派人去协助调查。
“县主放心，下官定让人好好协助白大人，争取早日破案。”伊文光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都交代好后，白意便把姚小鱼送回县主府，后续的事情姚小鱼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只懂得种田做饭，查案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二人到县主府时，沈意舟正斜倚着门框在门口等着，姚小鱼从马车下来，见到的就是沈意舟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身边的白意好像吓得不轻，他一改方才的稳重睿智，哆嗦着给沈意舟行礼：“沈，沈公子安。”
沈意舟看也没看他，直直朝姚小鱼走来，语气有些凉凉的问：“昨日一夜未归，就是跟他鬼混去了？”
“沈公子多虑了，我与白大人只是在处理公事。”
“哦？”对于姚小鱼的说辞，沈意舟显然是不相信的，“什么公事需要处理一天一夜，夜不归宿？”
“白大人，麻烦你给沈公子解释一下。”姚小鱼实在太疲惫了，摇摇晃晃的越过沈意舟就要进门去。
沈意舟伸手拦住她，愤怒道：“姚小鱼！你昨晚跟这个男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说了，去处理公事！”姚小鱼真的很累，听着沈意舟的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沈公子，搞不清状况就随便发火的男人真的很下头！”说完推开沈意舟，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意舟听不懂什么是下头，但是他觉得姚小鱼说的对，他不应该不听她解释就随便发脾气，她的样子看起来明明很疲惫。
“白大人。”沈意舟收拾好心情，沉声道，“麻烦你告诉我昨日你和县主去做什么了。”
白意看着两人的互动，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此刻被点名，他吓得一哆嗦，还是颤颤巍巍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沈意舟越完很是内疚，想要去找姚小鱼道歉，却又听见白意说：“太子殿下，您还是先别去，县主现在需要休息，您就等她休息好了，身心愉悦的时候再去，不是事半功倍吗？”
沈意舟想了想，觉得白意言之有理，沈意舟叫了几个人，让他们跟着白意一起去查上阳村的案子，并且要实时汇报。
若那贼人破坏的只是作物也就罢了，可那新作物是圣上御赐，这案子自然要重视起来，伊文光得知案子后，当即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州里。
送走了白意，沈意舟便一直站在院子里等姚小鱼醒来，直到月上枝头，姚小鱼房里才亮起莹莹烛火。
沈意舟心中一喜，直接从窗户跳进去，姚小鱼正巧要去开窗户，二人直接撞在一起，姚小鱼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待看清楚来人，姚小鱼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就骂：“沈意舟你是不是有点毛病，你能不能做个正常人？”
姚小鱼被沈意舟整得彻底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烦人呢。
沈意舟没说话，走过来把姚小鱼箍在怀里，任由她挣扎却纹丝不动。
他沉默一会，语气闷闷的说：“小鱼，我要上战场了。”
姚小鱼愣住了，不再挣扎，沈意舟继续说：“前几日我回了趟京城，父皇说辽国破了西北两座城，派去的两位将军一死一失踪。西北地势复杂，辽国兵力强盛，我永延国在赵墨的统治下已经没有几个能打仗的将军了。”
原来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回了京城，怪不得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鱼，这几日我知道自己惹你不高兴，我只是想多和你有些回忆，我知道这很自私。小鱼，我答应你会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所以我不能退缩。若以后你遇到困难尽管去找白意，他虽然看起来软糯无能，实则精明的很。”
“沈意舟，我相信你，我会等你回来的。”姚小鱼抬手，轻轻的回抱住沈意舟，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姚小鱼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沈意舟才开口说：“小鱼，你看我都要走了，今晚能不能陪你睡？”
“……”
画风变得太快，姚小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她一巴掌拍到沈意舟脑门上，怒道：“滚！”
“得嘞！”说着，沈意舟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下她应该不会太伤感了吧……
姚小鱼望着窗外消失的衣角喃喃道：“希望你再回来的时候可以变回正常的你。”
星月交辉，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