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赎
“罗瞎子倒不是官方的人，他在炼气者里有很高的威望，甚至经常和官方对着干。至于我和其他的炼气者为何不加入官方……”
说到这里，方志龙似乎想到了一些难以回首的往事，神情带着一丝怅然，随后长叹一声说道。
“我从小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但我当时瘦瘦小小看起来就不好养活，所以没有买家原因买我。然后我就被人贩子打断双腿让我整天在街边乞讨，每天乞讨的量不够还要挨顿毒打。”
仿佛又是感知到了那时被毒打的疼痛，方志龙小腿上的肌肉竟在隐隐抽动。
“直到在我15岁那年，我感知到了自身源气的存在。没过多久，我便可以熟练使用自身源气。慢慢的，我被打断的腿长好了，虽然当时我只是一个未成年身形瘦弱的少年，但会使用气的我，对于那群畜生来说就是降维打击！”
说到这里，方志龙脸上带着狠厉，语气陡然变冷。“然后有一天，我趁他们都在的时候，把他们全宰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只记得当时双手都在发抖，事后吐了个天昏地暗。”
但在这时方志龙脸上却充满了懊悔。
“可惜当时太年轻，心智不成熟，让他们死的太痛快了，不然非得好好折磨一番。人贩子，都应该下地狱！”
“从那以后，我便走向了一条不归路，我本以为会像那小说男主一样，行侠仗义，在这个世界无往不利，但现实……却一拳打碎了我的少年热血。”方志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在我19岁那年，我到了气破境，自以为像我这样的天才可以在炼气者的世界里纵横捭阖，直到我遇见了以吸食普通人和炼气者源气为生的‘邪修’。”
提到“邪修”二字，方志龙咬了咬牙，但还是无奈的开口道。
“因为空气中所蕴含的源气实在太少，大型源气场要么被官方掌控，要么被归元大能控制，且炼气者都是心比天高的存在又不愿听从官方的安排，所以很大一部分炼气者就干起了杀人吸源的勾当……这不仅比闯源气场得到的利益大，而且会有除了来自官方的追杀以外，几乎没有风险。”
“毕竟……普通人在面对炼气者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说到这里，或许是方志龙对自己当年的感慨，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也杀人吸源，但也有原则，不吸普通人，只杀邪修，邪修很好分辩，被吸源气的人，生命最后一刻的绝望，怨恨都会随着他的源气进入那邪修体内，所以曹天磊身上的阴寒和戾气都掩盖不了了，但这负能量的作用也仅此而已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不杀普通人夺气，与那邪修区分开来了，方志龙的脸上带着些许自豪。
“同样，吸邪修的源气也会有负能量，但这股负能量会被这邪修身上因吸收普通人源气而来的负能量抵消，因为普通人怨恨的对象也就是这名邪修，你给邪修杀了，他自然会主动帮你抵消邪修的怨念。”
“当时的我甚至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炼气方式，有这样的一群人，所以我很不幸被气虚境的邪修盯上了，而就在我命悬一线之时，罗瞎子出现救下了我。”
方志龙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后又继续说道。
“罗瞎子和我说我命不该绝，因为我会在未来的某个关键节点起到很大作用，但却不是为自己。”
方志龙抬头望着李以尘，开口问道。
“所以，那会是你吗？”
或许是有感而发，不等李以尘回答，方志龙又问。
“不知道，少年你有何追求呢？”
李以尘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追求。
随后少年望向远处城市的方向，虽然因为距离过远而看不到一座座巍然矗立的高楼，但却能看见城市的霓虹灯火映亮的一片夜空。
那城市烟火不知是衬出了谁的梦想，明亮如同白昼，同时和四周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的追求吗……”
李以尘眼神中带着一丝感伤，随后缓缓开口说道。
“我这个人啊，或许是出身于社会底层从小，见过太多苦难，但我内心深处其实是见不得苦难的，所以哪怕自己过的一地鸡毛，却时常为他人鸣不平。”
“我似乎很聪明，我会研究历史，时常穿梭于岁月长河之中，感叹事物的变化无常。
直到我的意识随着这河流一路流淌到了近代。
我看到了山河破碎，国殇家亡……外敌将我们踩在脚下，用毒品消磨我们的意志，用炮火抹杀我们的肉体。
但我更看到一位又一位无惧任何艰难的先烈，跨越重洋只为寻救国之方。
我看到了他们前赴后继的与这社会的一切不公，一切黑暗去作革命，作斗争！
哪怕迎接他们的是死亡！
他们是那样好的年纪，那样的充满希望……
而在某一个刹那，我的目光似乎跨越了这岁月长河的束缚，与他们相交汇在一起。
空间在此破碎，时间在此定格。
他们看到了我。
我也看到了他们。
我看到他们笑了，笑的是那么的纯粹，光明，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像是见到那黑夜的尽头突然被利刃划开，露出充满希望的破晓。
而后他们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那伟岸的，壮阔的，新的长城……
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有这样的一群人，为了我现在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我本来以为我没人爱呢。
至那以后，我知道新华夏的成立是无数善良热血的少年先辈用生命换下来的。他们，也和我一样怕疼，怕死，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的冲向前去。”
“或许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强加的，但我仍然时常在无数个夜里问自己，李以尘，你因他们而生，是否可以承受他们所受之苦？”
“我这辈子或许成为不了他们，但我可以在我有生之年无限接近他们。”
“又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在我被母亲抛弃之时，父亲打骂之时，从未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我知道，我不为我自己而活，所以我会尽力去帮助我身边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哪怕是路边捡废品的老奶奶，又或者是街上的叫花子。”
说到这里，李以尘怅然的看向自己的双手，随后便说道：“国家一直在不停的努力，人民一直在不停的努力，国家飞速发展起来了，生活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毕竟华夏现在仍然是发展中国家，很多百姓过的还是很苦。”
说着说着，李以尘眼角泛起泪光。
“这或许……当是吾辈的长征……”
“当由我们来改变……”
而在这时，李以尘却突然站起身来抬头望天，目光坚毅，随后大声说道。
“人们常说，上天给了我怜悯众生之心，却没有给我解救众生之力。
可我始终认为，拯救众生的能力为何要由这上天来给，我为何不能自己来找寻？”
“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仙老天，一切全靠我们自己！”
“我想改变，我要改变，我会改变！”
“年少轻狂又如何，自命不凡又何妨？”
……
不知在历史上有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大声喊出这句话，只知道他们其中有不少人愿意为了这句话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践行自己的这句高谈，这群人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为璀璨最为闪耀的明星，谱写着人类那最为不屈，最值得歌颂的历史。
会为之奋斗一生！
……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大丈夫生当如此，彼可取而代之也。
……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
……
全天下无产阶级联合起来！！！
……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
枪杆子里出政权！
……
今天！华夏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
这个世界需要理想主义者，也永远都需要理想主义者。
李以尘紧握双拳，青筋暴起，全身释放出那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气场。
而就在这一刹那，少年那无坚不摧的双拳突然覆盖上了大量血色源气。
那源气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李以尘双拳上不断沸腾跳动，似乎在为新主欢呼雀跃。
“嗯？？”
李以尘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双拳上附着的源气。
他很清楚，在“那位”离去的瞬间他就变为了一名没有丝毫炼气痕迹的“普通人”。
而且哪怕重塑身躯后他发现自己身体强度似乎上涨了不少，且可以感知到自身心脏处的命源和其中的源气，但那都为初始无色透明状态。
自己这时站起来的心情不过是非常渴望改变一切的力量，渴望变的强大。然而双手便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附着上了充满攻击性的血色源气。
“是他留下来的吗？他到底是谁啊。”李以尘在心里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方志龙看着眼前散发出强大气势的少年，神情恍惚了下。
似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把人贩子杀了后，妄想着荡尽世间秽恶，满腔热血，意气风发。
而现在呢？
他不敢照镜子，他怕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站出来大声训斥他。
为了自己心中的贪欲，背刺相信自己的兄弟。
曾经立下的远大志向早已被抛之脑后。
终究同流合污……
这是他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而这时，他耳边又突然响起罗瞎子说的话。
“我救你，是因为你要在未来的某个节点起到关键作用。”
同时眼前又闪过“李以尘”单手湮灭异兽的画面。
两个场景似乎开始慢慢重合……
就如同命运将之分开的齿轮，又重新因为命运而咬合在一起。
“这样做，也算是赎罪了吧……也算是了却了曾经的念想吧。”
方志龙看着少年，一脸释然的低语。
……
有人说在这个社会上少年是最孱弱的，他们无知，对事物的看法过于理想。
可又有人说在这个社会上人在年少时是最强大的，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社会的黑暗毒打，只凭骨子里的一股子倔强便可战胜一切。
但人啊，终究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之一生，暮年浮光之景……将之瞬间点醒，又终会因一物一事，而解终生之惑……
但……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