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剑谷七侠之难
方龙见如此状况，倒也不好意思询问了，只好说道，“既然是难言之隐，那不谈也罢，只不过方才诸君所言可谓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等就算是穷死饿死，但这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
方龙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语，感到有些好笑，配合这笑容说，“好，就冲你这句话，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饭一起吃，有屁一起放。哈哈哈……”
曾建咽了咽口水，又看了慕容残笑一眼，说，“老大，方兄如此豪爽坦荡，我们也就不要遮遮掩掩了，事已至此，便将难处告知与他吧。”
慕容残笑欲言又止，纠结得很痛苦。
方龙心想，若是因为有难而来倒也合情合理，遂问道，“你们若认了我这个大当家，有何难处尽管直言，不必吞吞吐吐。”
“嗨，你们这些人脸皮薄不说罢了，我脸皮厚我来说。”曾建看上去有些急不可耐，终于道出实情，“方兄，实不相瞒，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能不能先让我们吃点东西。”
“啊……”方龙的耳朵今天承受了太多的匪夷所思，以至于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张大了嘴巴半晌无言……
慕容残笑见状，也只好跟着补充解释道，“这说起来的确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曾建所言非假，我们现在尚未显露疲态，全凭一口真气吊着。”
方龙倒不是不信，毕竟在这混乱不堪的时代，忍饥挨饿那是平民百姓必备的本领，饥寒交迫那是白丁俗客的家常便饭。尽管如此，他认为此事发生在他们身上，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尽管方龙心中疑窦重重，但也没有耽误他给饥饿七侠搞饭吃。君子山别的没有，吃的喝的那是相当富足，不一会就已安排妥当。
筵席上，萧遥听了这事也是唏嘘不已，一会儿感慨世事艰辛，一会儿感叹命运无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曾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率先开腔道，“你们就看着我们吃，咋也不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方龙其实很想问，但却认为这是掘人之短，非君子所为。
萧遥其实很想问，但却认为万事皆有因，你不说来我不听。
曾建也不管他们听不听，一边吃一边说，“此事说来话长，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燕小雪。”
“老七你还有脸说，这事的起因还不是怪你。”
“怪我怪我，啥事都怪我。”曾建似乎与公羊若否不是很对付，怒气冲冲的。
慕容残笑见状，连忙化身为现场主持，说，“咱们丢人已经丢到君子山了，你们俩还嫌不够啊，事已至此，还争吵些什么。”
方龙借机说道：“慕容兄，既然来到我君子山，那就安心在此修生养息。我知你先前所言乃权宜之计，待尔等恢复好身体，是去是留千万别勉强。”
“大当家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慕容残笑坐得十分端正，十二分严肃的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大当家说如此话，莫非是要将我等置于小人之地？”
“哎呀，失言失言。”方龙听他如此说，心中很是高兴，举杯道，“自罚三杯，以示歉意。”
慕容残笑也站了起来，举杯说道，“大当家的快人快语，能屈能伸，确实令人佩服，望允我与君同饮这三杯，从此以后……”他说到这停顿了片刻，望了望另外六个人，那六个人倒也能立时心领神会，纷纷站起一同说道，“从此以后，我们愿以大当家为首。”
“好。”
方龙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万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获得一批骨干力量。原本那遥遥无期的事业，现在看来是那样的触手可及。
萧遥也被这氛围感染了，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激动情绪，而是抛出话题向慕容残笑问道，“慕容大侠，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二当家的客气了，请问。”
“慕容大侠，你们加入君子山，那剑谷门……”
“从今以后，江湖就没有剑谷了。”
慕容说这句话时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很明显，这是一件令人很遗憾的事，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心酸与无奈。
就连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曾建，此时也不由得感慨，说，“哎，剑谷门的名号没了，这事着实是有些可惜。不过剑谷门就只有我们七个人，我们在哪，剑谷门也就在哪，哈哈。”
“曾大侠倒是看得很开呀。”
“哎，那有什么办法，且不说我们现在穷途末路饭都吃不起，就算吃得起，那条路我们也回不去了。”
“咦，此话怎讲？”
曾建看了一眼慕容残笑，见他点头表示默认，这才将原本要叹出的气叹了出来，“唉，此话要讲，得从十几天前讲起了……”
“唔，愿闻其详。”
曾建见其他人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于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启回忆道，“大概是十日前，确切的日期我都饿得记不清了。
只记得我们一行七人在完成巨兽围捕的任务后，便离开了灵蛇宫，准备打道回府直奔剑谷门。
谁知我们刚出发不久，途中在谈论这件事时被一个人盯上了，那个人十分无礼的追问我们有关那只巨兽的详情。
我见那人长得白嫩，便知他是女扮男装，于是不由自主的想摸一把她的屁股，结果没摸到反被扇了两个大耳刮子。
你们说，这事我哪里说理去。”
众人汗颜，心想这事你要有理那就没天理了。
曾建继续说道：“因为这事我……我也有些小错，所以被人打了也……也……嗨，这节不提了。
原先我们只当这只是途中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在意。
可谁知第二天，我们身上穿的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了，钱财、兵器不翼而飞，最惨的还是我，胡子被剃了，鞋底被戳了个洞。”
方龙听他这么说，总算知道当时看他时哪里有些不对劲了，不禁在心里发笑。
“嗨，我们好歹也是有些武功的，身上被偷得如此干净竟然毫不知情，简直是耻辱啊，其诡异和惊恐可想而知。不过，桌上留的纸条让我们瞬间解开了所有疑惑。”
“哦？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谁写的。”曾建一脸的悔恨，苦笑道，“千不该万不该，你说我摸谁屁股不好，偏偏摸的是她。”
方龙心想，落到如此田地还在想摸屁股，你曾建也是贱到家了。
萧遥若有所思，联系上下文猜测道，“莫非你说的她，就是江湖十大高手排名第九的燕小雪？”
“一点儿也不错，众所周知，她还有个绰号叫作“神偷燕子”，此人性格乖张，有仇必报。”
曾建说“众所周知”，萧遥就表示对此毫不知情，但他对“此人女扮男装”这一节很感兴趣，遂问道，“既然如此，当时你们怎么会认不出呢？难道她的长相并不出众？”
“燕小雪常年在北方活动，我们不认识她很正常呀。”曾建一边回想一边说，“虽然当时她女扮男装，还贴了胡子，但从皮肤和五官上看，应该是个俊俏的美人。”
萧遥还想打听打听这个燕小雪的年龄、籍贯等方面的问题，但想到唐颖就在隔壁房间，也就识趣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曾建自然不知道这节，但身为男人他很懂萧遥的心思，于是坏坏笑道，“二当家的，不管她人美不美， 我都要劝你还是打消你心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小心她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哈哈，曾大侠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想法，哈哈。”
曾建也是随口一说，顺便想表达一下燕小雪是神射手这一事实。
萧遥没啥想法，方龙倒是有了新的疑问，“曾兄，就算如此，她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对你们赶尽杀绝吧。”
“这世道，拿人钱财与兵器，与赶尽杀绝也差不多。”
方龙哈哈一笑，说，“就算没有兵器，凭诸位一身武艺也不会落到连饭都吃不上的窘境哈。更何况，你们还有灵蛇宫当靠山。”
“呸，说别的还好，说到灵蛇宫老子真是一肚子的火。”
“咦？灵蛇宫也惹到你了？”
“那天，我们知道得罪的人是燕小雪后，也就没打算报仇雪耻了。
当时身无分文，剑谷门离我们山遥路远，于是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折返灵蛇宫找救援。可就当我们忍饥挨饿了一天半终于挨到了风灵客栈时，却被那不长眼的守卫告知恕不接待。”
“恕不接待？为什么呀？风灵客栈不就是为了接待灵蛇宫下属门派而设立的么？”
“他们说里面有重要人物，任何人不得靠近，啥人物啊占那么大的地，又不是刺猬还不让靠近。依我看哪，就是因为我们落魄了，他们就赶着落井下石。”
“哦，原来如此。”方龙紧接着说，“于是你们就想到了我这君子山。”
“不不不，此时尚未产生这个想法。而且，投奔君子山也并非是我等想出来的，而是有人指点的。”
“有人指点？谁呀？”
“这节稍后再说，我先说说我当时心中那个怒火啊，真是怒不可遏，怒火中烧，怒发冲冠……哎呦，怒到现在……”
“哎呦，你废话好多啊。”一直未发一言的公羊若否斥道，“不就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几句嘛，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厮真是……如果你被人那样骂，看你怒不怒。”
方龙见状，连忙使用大当家的身份来居中调解，说，“万事以和为贵，切不可将矛头指向自家兄弟哈。”
“大当家的，你可知我平生最讨厌别人骂我什么？”曾建他问自答，“我最讨厌别人骂我是矮冬瓜，丑小鸭，穷哈喇，大傻叉。”
众人拼命忍住笑意，全神贯注的听曾建继续往下说，“你说，有人这样骂你，你不得扇他两大耳刮子再说。”
方萧二人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仅得罪了燕小雪，也得罪了灵蛇宫的人，导致剑谷七侠变成了贱骨七虾。
对于曾建是猪队友这件事，方龙早已知情，所以并不在意。反之，随着时间推移，他对曾建这人倒是越喜欢了。
“我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大伙，本来想退出剑谷门的，但慕容老大不答应，说是无衣便与子同袍，我没读过书，但也能听懂大概的意思，可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又犯了个错，这才真的走投无路了。”
萧遥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用咳嗽和提问掩饰尴尬，问道，“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打了风灵客栈的守卫队长两巴掌后才知道不妙，手赶着脑子向前伸，脑子追着腿赶紧跑。
那些守卫反应过来后对我们紧追不舍，若是其他人我们自当竭力反击，但他们代表的是灵蛇宫，我们能逃命就不错了。此时也别想着吃饭了，于是就这样饿着肚子逃了好几个时辰才将他们甩了，终于逃到了一座名叫“东石观海”的院子……”
“东石观海？”萧遥打断曾建的话，说，“那不是曹云山的府邸么。”
曹云山为了体现他是曹操的后人，特意将自己的住宅取了个雅名，唤作“东石观海”，意为“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可不是嘛。”曾建猛拍大腿，说，“更倒霉的是，我们刚进去还没歇口气，就撞到了那日在码头耀武扬威的那小子。
这小子也真是坏，我还没打招呼呢他就到处喊抓刺客抓刺客。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我一身怒气无处撒，于是追上去就扇了他两大耳刮子叫他闭嘴。
不得不说，这院子的守卫力量也太强了，支援速度也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扇他第三下，密密麻麻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于是我们只好再次战略性撤退。好在那些人武功都不怎么高，不然就那迷魂阵样的地方，还真不一定能跑得出来。”
曾建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是酒醉的缘故，还是对队友的歉意使然。
方萧二人听了面面相觑，默不作声的品味着曾建所描述的场景。
然而，比起后面发生的事情，这些都只能叫作开胃小菜。曾建接下来的话才让他们真正知道，什么叫作“世事无常，命运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