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醉鸟林（九）鬼眼阿蓉
我本名宁阿蓉，因炼蛊走火入魔生鬼眼，江湖人称鬼眼阿蓉。
我生于大长和，年少时阴差阳错进入留仙会，在会长的栽培教导下，成为一名双蛊师。
蛊师分为虫蛊与药蛊，我两项皆是满分。但我更喜欢的是，自由的生活。
少女时代的我，几乎所有的时光都是在实验室中度过。
不喜欢阳光，不讨厌黑暗。
或者说，我的世界，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
直至那年，我认识了韩栋，从此才对世间的人与事有了感觉……
那是许多年前，我们相识于望夫湖畔……
……
那傍晚时的夜空，月色还未展现她的美丽，残阳照耀在白茫茫的大地。
熟透了的红日傲视着沉默已久的白雪，摸索着需要使用多大的光芒才能使它融化。
韩栋几次尝试着亲吻阿蓉，以为这次势在必得，然而却被阿蓉巧妙躲过了。
虽然没有被甩巴掌，但此时的韩栋却更有些失落了。
阿蓉突然变得有些严肃，问道，“你，是真喜欢我么？明明才第一次遇见。”
“当然是真的了。”韩栋笑了笑，抱头躺了下来，轻声说道，“因为，这是已经注定好的啊，一次遇见就够了吧。”
阿蓉调皮的撅了撅嘴，说，“可我不喜欢你啊，这也是已经注定好的吧。”
“是啊，你说不是喜欢，是爱。”韩栋哈哈大笑，说，“明明已经承认过的哦。”
“讨厌。”阿蓉想起那时的话，脸再次红得发烫，嗔道，“不和你说话了。”
虽然这样说，但却也像韩栋那样躺了下来，感慨说，“好美啊。”
暮色渐沉的天空，已经几颗星星在闪闪发光，在黑夜中与明月相伴。
所以，你所说的美是天空的美，还是星星的，抑或是明月和未来很美呢。
仰望星空，偶尔会有阵阵轻风吹过脸颊，夹杂了些许多爱意芬芳，渐渐渗透在这片清新的空气之中。
所以爱情就像一阵风呢，催促香气入鼻，意识到这是融合了你的味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
“还需要说什么呢。”韩栋狂热的心终于静了下来，似乎在感受生命的意义，“我说啊，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一起看日出好不好。”
阿蓉望着晨曦，微微一笑，说，“好啊。”
思绪延伸着你的话语。
这一刻，真的很美妙呢。
可当阿蓉正在徜徉梦幻时，韩栋突然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女儿家身上独有的幽香扑鼻而来。内心的狂野已经抑制不住肉体的躁动，或者说根本不是抑制而是鼓动。
而阿蓉呢，她似乎有些茫然，迷离的双眸止不住的流动，似乎有些害怕，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当真不好回答，占有的欲望明明是那样的强烈，可是他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妥，却又不是为自己的冲动感觉而不妥，也不是回答不出阿蓉的问题而感到不妥。
只是凝望着她的双眸，内心不由得平静了许多。
是了，当初便是这双清澈流动的眸子，才深深的爱上了她而无法自拔。
你看这双眼睛，是多么的宁静，让心中所有的俗尘所有的执着所有的所有瞬间汇集成了冰雪世界，让她完整，让她洁白无瑕。
这是大海的宁静，有包容天地的力量。所以你看这双眼睛，是多么的深邃，深邃得是否神秘，让人情不自禁的忘我追寻。
所以你看这双眼睛，这双眼睛是多么的独特，傲然于世，一闭一合便创造了光。
太阳的光辉，普照着世界一山一水一尘一风，温暖着那些被人遗忘的角落。所以你再看，这是一双多么温柔的眼睛，温柔似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这便是救世主的仁慈与善良，无时无刻的拯救着堕落的世人却从不居功，眼波微微流动，便逐去黑暗给了世界光明与希望。
韩栋想到这里，再也不敢看这双眼睛了，凝视抑或成了亵渎。
“你又怎么了？”阿蓉见他神色呆滞，不禁觉得好笑，嗔怒道，“傻瓜，你压疼我了，快起来啊。”
韩栋连忙又翻了回来，讪讪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阿蓉掩嘴一笑，说，“哟，你突然这样正经呢，我还有些不习惯。”
韩栋笑道：“是么。”
韩栋笑得很勉强，连阿蓉这样纯真的小女孩都能看出来。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他，不知道是出于关心还是纯粹的好奇，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喊你流氓了。”
韩栋自己也不懂得这突然是怎么了？只是忽然间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可是虽然事实如此，但他依然认为他这种想法绝对不会自己的，所以他断定是心魔作祟。
想通了这节，倒也算豁然开朗了，伸臂将阿蓉搂在怀中，说，“原来是你想亲嘴了，来，让我来成全你。”说着还真吻了上去，而这一次，阿蓉没有拒绝。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是因为快乐的时光没有人会嫌它多。一如这蓬勃的朝阳，也是停留片刻，便成熟长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久不久。
阿蓉忽然说道：“暗灵岛，你非去不可么。”
韩栋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于是阿蓉急了，嗔怒道，“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见？”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阿蓉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不悦，不悦他故弄玄虚，说，“那你在这慢慢思考，我不打扰你，我走了。”
韩栋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陪我……陪我无聊了一个晚上。”
“嗯，然后呢。”
“嗯？然后？”韩栋一愣，脱口说道，“然后，对不起。”
阿蓉默然无语。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这次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是非去不可了。”
“和你说话可真伤脑筋。”阿蓉感觉莫名其妙了，质问道，“你说谢谢我？谢我什么？然后，对不起，又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啊。”韩栋低着头，茫然望着那枯黄的野草发呆。
“什么时候回来？”
阿蓉想问但却没问，因为此时她的内心是乱的，她从怀中拿出自己亲手雕刻的木鱼交给他，说，“五年，够不够？”
韩栋茫然的接过木鱼，不知何意。想问但却没问，只是小心翼翼收入怀中，说，“谢谢你。”
谢谢你。
如果真是情侣，这句算什么？
然后。
然后往往是别离吧。
对不起。
大多是结局吗？
“那，好吧。”阿蓉此时忽然很想哭，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只是感觉很委屈，她也不明白为何开始了，却不让它继续？
那，好吧。
这可能也是让韩栋听到的最痛心的短句。
那。
指的是什么？
是这晚的情感转折？还是此时你根本不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好吧。
算是妥协么？
还是说，无所谓了。
或者说，只是单纯的不屑一顾。
也是，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可以纠结在一起的理由呢。
所以，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再见，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如果仅是如此，为何问是‘真的喜欢么’？
真的喜欢，假的喜欢，有什么区别么？
他想不明白了，与他说的那句‘谢谢，然后，对不起’一样的想不明白，为何要说这么一句。
这仓促的邂逅彻底击败了本是完美的爱情。
“这一晚都很开心。”阿蓉忽然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面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只是刻意不说‘谢谢’，或许是根本没有感谢的余地，或许是不想让他以为我们依然陌生。
原来在这个国度，谢谢你，一直都是和陌生人说的。
“有的有的。”韩栋连忙点头，他知道此次离别是不可阻止的，所以将希望寄托在下一次的见面。
或许，暗灵岛会拒绝我呢，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登岛的。
或许，暗灵岛很近，只需要一年半载便可回来呢。
……
“要我送你回去么？”
“废话，难道这么远的路你让我一个人走么？”阿蓉白了他一眼，补充道，“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虽然我不太认识路，但有人会认识我的，我问问他们就好了。”
“虽然我也不太认识路。”韩栋释然一笑，拉着她的手，说，“但我就是喜欢，和你走最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