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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拔鸡毛案(二)对簿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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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节正值仲夏,天气异常炎热。

    但围观的老百姓似乎是习惯了在烈日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丝毫不以为意。

    堂下四人对萧遥懒散的面孔似乎也习以为常,因“鸡”的缘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懒得跪下,各自抱胸而立。

    若是平日,萧遥对此也会不以为然,顺势而为随他们去了。

    但今天这公堂之上下,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可不得表现得和蔼可亲一些。

    连忙吩咐小弟切些寒瓜分予群众,并给堂上这帮人搬来一些凳子。

    李达作为原告,气势肯定要汹涌一些。

    他还没坐稳,便站了起来,一连指着书生张乐,铁匠钱同以及祥和客栈的店小二吴三三人,怒不可遏的与萧遥说,“大人,这三人谋杀了我家的鸡,你可得为小民做主啊。”

    话音刚落,全堂哗然。

    不仅围观的群众笑得人仰马翻,就连捕快连同被告的那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反倒是萧遥一脸惊讶,严肃的问,“谋杀这事可不小,你可有确实证据?”

    众所周知,李达可是个事儿精。

    所以当他如此说时,萧遥第一反应是“含血喷人”,第二反应才是去看被告的那三人的反应。

    被告的那三人可能是自认问心无愧,所以也不急着反驳,皆是满脸戏谑的盯着看李达演出。

    李达没有得到预想中与人争吵的局面,面对质问显得有些业务不熟练,挠了挠头。

    整理好情绪后,他决定从头说起,开始叙述案情道:

    “大人有所不知,近日来,由我家负责藏储的鸡接连发生异况,到如今死伤惨重。

    于是,我便到名隐寺找无情大师卜了一卦,卦上说,这是小人作祟的缘故。

    我思来想去,想了一宿才想出眼前这三人符合条件,但分辨不出这是他们其中一人所为,还是合谋为之,所以……”

    “胡闹。”萧遥听了他这番陈述,为了避免堂下再次喧哗嬉笑,先声夺人的打断了他的话,尽可能的提高了音量,惊堂木拍落之时喝道,“呆,你当这公堂是儿戏之所么,这算什么证据?”

    李达万没想到萧遥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发火,有些吃惊,巧舌如簧的他一时半会竟无言以对。

    萧遥似乎也有些不习惯这么大声讲话,但感觉还是很威风的,借整理官帽掩饰尴尬后又问,“李达,你控告这三人,可还有其他证据?”

    李达首战告败,气势有些萎靡,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实际上,萧遥作为养鸡的头头,这件事早就不可避免的传到他的耳中,只不过之前没有在意罢了。

    听完李达的陈述,基本可以判断此状况并非病瘟所致,而是人为报复,这让萧遥松了口气。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李达的怀疑未必不真。

    他的逻辑是:

    此案从作案结果上看,凶手为了降低被抓风险,采取了间接伤害的作案方式,通过不定时拔鸡毛来对李达藏储的鸡造成身心伤害,以此方式报复李达。

    理清这一点,再看堂下被告的这三人。

    假设凶手真的在李达状告的这三人中间,那么书生张乐的嫌疑就比较大了,至少是在策略方面的嫌疑。

    毕竟,如此玄妙的作案手法,没有读过一点书根本想不出来。

    但反过来说,理论上,但凡读过几年圣贤书的人,他们的道德观念要比普通老百姓要强一些,应该没有可能做出这样卑鄙下流的事情。

    而铁匠钱同看起来穷凶极恶,在拔鸡毛案件中有行为上的嫌疑,但要想干好这事,不仅要花费足够的脑力,而且还要有相对温和的脾气以及孜孜不倦的毅力。

    毕竟拔鸡毛是个细活,一个不耐烦很可能就很容易改变策略,拔鸡毛变成了吃鸡肉。

    这明显与案件结果不符,所以他的嫌疑也不是很大。

    至于剩下的小二吴三,他既没有策略上的嫌疑,也没有行为上的嫌疑。

    如果硬要将他列为嫌疑犯,那也只能考虑动机上的嫌疑了。

    综而言之,就算要求这三人单独去干拔鸡毛的勾当,也是有一定矛盾和些许困难的。

    除非正如李达揣测的那样,该案件是他们合谋为之。

    又或者,凶手另有其人?

    想到凶手另有其人,萧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本镇的流氓头子曹云山。

    曹云山已经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威胁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锦山县不适合你。”

    萧遥思绪如飞的思考着,但觉得将此案凶手定位曹云山,着实有些牵强。

    整理现有的推测,发现要弄清拔鸡毛案件的真相,最关键的应该还是要先了解凶手与李达之间的“梁子”。

    见李达支支吾吾,萧遥只好换种问法:

    “既然你将书生张乐、铁匠钱同以及小二吴三一并告上,那么你是不是该说明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见萧遥这样问,李达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连忙要将他与此三人之间的矛盾说了个详细。

    铁匠钱同虽是个粗人,但不是个笨人,如若任由李达去说他与李达之间的梁子,那还不得扭曲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不等李达开口,抢着说道,“大人明鉴,这事还是让俺说吧。俺是个粗人,说话虽然不中听,比不上李达这个奸诈小人,但能保证都是大实话。”

    “好你个钱疙瘩,我李达祖上都是本本分分的种田人,你凭什么说我是奸诈小人,你这是……”

    “你祖上或许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但到了你这一代就不行了。”钱同连忙抓住漏洞,笑着说道。

    “你……”

    “好了,大堂之上怎能如此喧哗!原告先说吧。”

    萧遥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这帮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面红耳赤,他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厌倦和鄙夷。

    李达听到这话,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讲述:

    “各位不知,就在去年这个时节,因为干农活要打制两把锄头,我就砸锅卖铁凑了二十斤铁给这钱疙瘩,结果这打完了回去一称,发现足足少了两斤。我也知道打铁会有些损耗,但你们谁也没听说二十斤的铁只能打十八斤的铁具吧。”

    他如此说,下面自然是唏嘘一片,纷纷将目光聚集在钱同身上,看他要如何辩驳。

    不料,听李达这么说钱同早已气得两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往李达脸上招呼。

    若不是旁边的一个捕快及时拉住,看那力道,李达的脸非开花不可。

    李达被钱同那架势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但嘴上功夫依然凌厉,得意道,“怎么,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萧遥连续摔了几下惊堂木,问道,“钱同,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么?”

    钱同气得直跺脚,与众人道,“大家别听这小子胡说。”

    说完这句忽然又叹了口气,“这事怪就怪俺有眼无珠,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赖皮。”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看着本官陈述,不要东张西望的。”

    “启禀大人,这事是这样的。”钱同开始陈述事情经过:

    “那天,乌云密布,我就知道没啥好事。现在知道了,原来是因为这小子来找俺打铁。

    当时俺正忙着,他说那块铁有二十斤,我随手掂量了一下感觉差也不多,这种小活也就没去上称。

    哎,因为这事也怪俺大意,所以也就认栽了。

    他不是想占便宜么,那俺就白给了他两斤铁好了,省得他纠缠不清。

    可是谁曾想,这小子不仅不感恩,反倒四处造谣坏俺名声。

    结果,俺脾气一上来就召集兄弟打了他一顿。

    没想到,他又将打他的这件事四处造谣……

    哎,反正就这样梁子就越结越深,说也说不清楚了。”

    萧遥算是听明白了,但这种事还真不好断谁对谁错,便转移话题问道,“那你拔他家鸡毛了吗?”

    钱同听了这话差点要蹦到梁上去,语言组织系统已经完全混乱,只好发誓道,“俺要是拔了他家一根鸡毛,就让俺子辈子变成一只鸡。不,现在就变。”

    李达不依不饶,啐了一口,“呸,要是发誓管用的话,你这德性早就天打五雷轰了。”

    “你说什么!”钱同怒目圆睁,指着李达,“你有种再说一遍。”

    “说就说……哎唷,你们怎么不拦着……大人,救命啊……”

    生活原本枯燥,特别是近年来大家都习惯了表面上的和睦相处,也是难得看到这种场面,所以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没有阻拦的意思。

    而这里的众人,不仅是围观的老百姓,也包括萧遥和他的小弟们。

    两人扭打了一会,似乎也甚觉无趣,不知怎么地就停下来了。

    这时书生张乐站了起来,先后向萧遥以及堂下围观的群众行了个拱手礼。

    经萧遥点头示意,他方才转身与众人道,“正如众位所见,胡搅蛮缠之人不过如此。

    我张乐虽一无长物,但扪心自问一向行得端,坐得正,绝不会做出偷鸡摸狗之事。

    今天无故被李达泼了脏水,虽然有萧大人慧眼如炬做了主,但身心着实受了摧残。

    所以,借此我想恳求诸位,以后若有此类事件,切莫轻易栽赃我这样的读书人。”

    张乐说这话,虽然与本案联系不大,但是有其缘由的。

    这时代,会读书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反倒是一件需要隐藏的事,百无一用是书生嘛。

    他与李达的冲突,就源于李达骂他是个读书的胚子。

    至于李达与小二的冲突,是因为李达某一次在祥和客栈喝酒时,小二吴三不小心泼了点菜油在他身上,他打了吴三两巴掌,并辱骂他连读书的人都不如。

    所以,换位思考的看,李达认为吴三对他那也肯定是怀恨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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