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螳螂捕蝉
萧晓风略略活动了一下握棍的双手，虎口处被二人的“紫微真气”震得酸麻难当。
不愧是道宗少年高手，果然强悍。
不知这少年与轩云卓相比，谁会更强？
萧晓风道：“第一招咱们谁也没讨好，算平手！”
云乾嗯了一声，与云绾无声对望一眼。
云绾道：“云乾师兄，此人真气路数虽然跟你说的很像，但是克制之法却无效。”
云乾道：“的确不管用。玄尘师叔临时教我的，可能因为咱们不熟练吧。”
萧晓风听出原委，二人以为他使的是“三元气劲”，所以用了所谓克制方法，结果当然是毫无用处。
外祖父的“三元气劲”，是以不同丹田元海转换真气禀性，汇流合一的螺旋气极，分清主次、避其锋芒，确可免遭其害。
而萧晓风的真气路数完全不同，乃混合本体真元、赤阳罡气与九阴脉气三种，经“摩诃般若”融汇贯通而成。
先天禀赋如此强悍，无人能及。
云乾沉声道：“师妹，第二招你只管在后压阵，我一人与他动手便可。”
云绾已从第一招悟出三人对阵的弊端，更听出云乾动了真怒，点头道：“师兄，小心！”
云乾小心翼翼除下长条包袱，换云绾背负妥当，小声嘱咐一番，这才手持昆吾走向对手。
第一招涉险冒进，断不能胜，却赢在出乎意料先声夺人，已收慑敌之效。
“师兄好担当！”萧晓风熟铜棍斜指云乾，洒然一笑，展露十足信心，“第二招，在下不会留手，小心了！”
云乾冷然道：“正有此意！”
云乾正身实步，横剑守中，剑诀傲然一凛，赫然是寓攻防于一体的“人和剑势”，剑器气极满溢，“心剑合一”牢牢锁定对手。
萧晓风记起那日崖上，轩云卓也是自这个剑势开始，扭转颓势。
气机牵引，灵觉所察，名剑昆吾的气极力量臻上巅峰，杀意盈盛。
萧晓风踏前一步，体内气极循环加速，双手一捋铜棒，紧握棍尾，抡棍划出一道弧形，棍端破风而起，直砸云乾面门。
破门抢攻，果然毫无留手。
云乾镇定自若，对方禀性特异的气极力量虽然棘手，但掌中名剑质地优胜，专胜内家真气。
就在棍头弧度将落未落之际，云乾的昆吾剑动了，守中剑势微斜迎上。
在“心一驭气诀”的气机感应下，云乾的剑尖准确无误刺中棍身一端。
气劲交击，棍势一止，云乾剑势便收。
云绾在旁看得真切，晓得师兄正在利用三招之约“不胜便输”的打法，忍不住喝彩叫好。
萧晓风当然明白对方的想法，不与自己的独家真气正面对撼，既应了招数赢了约定，又保存实力不惧他食言。
然而，灵觉牵引，岂能任由他人来去自如。
棍头受阻，萧晓风又进半步，后手棍尾横扫，不偏不倚，目标直指对手的昆吾剑。
正是当日易先生对阵轩云卓所施之招法。
云乾一惊，退步回剑，剑身格开棍尾。
双方气劲再度对击。
萧晓风一击得手，立时强压上前，棍如轮转，疯魔一般，找准对方剑器的刃身便砸。
势不停，招不断。
眨眼功夫，双方兵器又再硬拼三次。
云乾有苦难言，虽自觉“紫微真气”的实力，与对方不相伯仲，奈何先天禀性压制，每次对击耗费一成真元，还需额外一成真元驱除侵体气劲。
即便第二招又算作平手，云乾真气徒耗殆尽，已成强弩之末。
一旁的云绾看得焦心，偏又不能上场支援，急的直跺脚。
正当双方欲罢不能之时。
突然，萧晓风收棍而立。
火光下，他的表情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神望向远处黑暗。
萧晓风扬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难道还准备渔翁得利？”
云乾与云绾闻言大惊，只因在他们功力感知范围内，起码十丈内并无异动。
等了片刻，黑暗中并无动静。
萧晓风心中纳闷，却坚信不疑。
灵觉所察，涟漪的异常波动虽然微乎其微，却有咄咄威慑之势，证明来人修为极高。
如若平时，十丈开外，根本无力察觉。
而有天命石加持，灵觉定然不会出错。
再等片刻，在云乾与云绾的狐疑注视中，黑暗里终于缓缓走出一个高大身影。
来人拍掌叫好，道：“不过十年未出江湖，想不到当今之世，少年高手竟如此出类拔萃，令人好生羡慕！”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男子声音貌似中年，声线柔和，嗓门略高。
来人行至火把光线内，只见一身织造精致的飞鱼服，首先映入三人眼帘。
尽管来人黑巾蒙面，但萧晓风从其人其声中听出端倪，顿时怒火中烧，耐不住一跃而起，熟铜棍兜头便砸，丝毫不顾任何规矩。
棍影劈面而来。
暴怒加持的气极力量将来人紧紧笼罩，萧晓风含恨出手，真气臻至极限。
蒙面男子目中精芒一闪而过，脚下不丁不八的步子，纹丝不乱。
熟铜棍呼啸而至。
飞鱼袍服无风自动，男子左手轻抬，竟一把擒住疾速下落的棍端。
在云乾与云绾眼中，仿佛萧晓风的飞身扑击，为的便是将熟铜棍置入对方手中。
就连萧晓风本人亦有此等错觉。
对方举重若轻握紧棍端，己方真元气劲如泥牛入海，毫无波澜。
“好厉害的真气！”
蒙面男子口里夸赞，五指聚气竟成赤红色，黑暗中格外醒目，捏住铜棍片刻后，棍端也渐成红色，仿佛煅烧一般。
“走！”蒙面男子大喝一声，五指捋住棍头，应手一甩，居然硬生生将铜棍从萧晓风手中夺走，掷入数丈开外的黑暗中。
“赤阳罡气！”
云乾大惊失色，云绾也闻言大骇。
普天之下，论真元气极之阴阳禀性，以邪门六道中“龙华会”之“赤阳罡气”与“阴识宗”之“寒魄真气”最负盛名，一阳一阴，堪称极至，修炼者只要熬过筑基阶段的噬经蚀脉，后续功力擢升速成。
然而，当今之世精通“赤阳罡气”者，乃鼎鼎大名的“邪帝”萧莫寒。
云乾料定此人绝非萧莫寒，因传说中邪帝极其清高，从不愿与朝廷官府有任何交集。此人身着锦衣卫飞鱼服，应非邪帝本尊。
而除萧莫寒外，还未听说有精于此功之人。
萧晓风此刻沮丧非常。
铜棍传导的炙热气劲，令他掌心短时灼痛，随即被本元真气化为无形。
他攥紧拳心，心不甘，也只能接受现实。
杀母仇人近在咫尺，年幼惟苦忍才避过杀身之祸，却如今武道初成，更能体悟彼此距离，仍然束手无策。
萧晓风引以为傲的本元真气，在阳极真气达至极至的“赤阳罡气”面前，遭精纯气劲强阻于外，并逆转催化抵消。
气极禀性的先天压制，在功力扎实的绝对实力面前，毫无取巧之可能。
唯一可取之处，在于气劲遭化解同时，灵觉趁虚而入，将对方的气极循环，一一展现，清晰通透，仿若亲见。
宿仇之敌的“赤阳罡气”，气机不怠、气极鼎盛，真元之雄浑竟不输外祖父徐鸿儒。
时隔多年，少年在蜕变进步，仇人亦复如是。
难以想象，仇人武道修为臻至宗师级数，却一直宁愿委身深宫，江湖上居然籍籍无名。
萧晓风默念梵音，努力调息复原，方才与云乾连环拼斗耗费真气过半，加上对仇敌全力一击，体内真元已成强弩之末。
蒙面男子一击得手，却并不追击，负手而立道：“这位小兄弟，你既已与师兄妹二人约招比斗，为何还对本人全力出手？”
萧晓风恨不能当即直抒满心仇恨，却知不是时候，唯有眼中喷火，冷哼道：“阁下鬼鬼祟祟，图谋不轨，反倒奇怪别人为何出手？”
蒙面男子表现出气量不凡，对萧晓风的冷眼冷语并不恼怒。
“你这真气路数，与徐鸿儒的三元气劲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是，颇令人费解。”蒙面男子道，“你取这天命石，如若不是为了白莲教，又是为何？”
萧晓风道：“我与他们师兄妹的赌约，干你何事？”
蒙面男子轻笑出声，道：“即便你们未有比斗，本人出手夺石，也是势在必得。更何况，你们已经两败俱伤、后继无力。奇石之归属，还有异议吗？”
云绾下意识抓紧包袱，仗剑斥问道：“此乃天子敕封之物，阁下既然身着朝服，可知欺君之罪，罪在不赦！”
蒙面男子道：“本人现在取走奇石，一样算你宗门失责，要说这欺君之罪，该担心的是你们的师父！”
云乾仗剑护在云绾身前，道：“难怪阁下藏头露尾，果然是祸藏私心。哼，道宗弟子职责所在，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今日任谁夺石，只能踩着我等尸首去取。”
萧晓风凑步上前，道：“也算我一个！”
云乾与云绾一愣。
萧晓风笑道：“你们若是有事，在下找谁赴此三招之约呢？”
云乾心中一热，大受鼓舞，又不禁纳闷，这白莲教少年方才一击，看得出用尽全力，完全不像与他过招那般冷静，现在又出面维护己方，竟似有意与蒙面男子作对，行为透出怪异。
云绾瞥了一眼萧晓风，美目焕光。
蒙面男子拍掌叫好，道：“少年意气，精彩！”
又自一叹，蒙面男子道：“可惜了！十年来，江湖资质最佳的少年高手，于此役尽皆折戟。此石名作天命，或真有宿命之义！”
话音一落，蒙面男子移形换位，跃空鹰扑，直取云绾背上包袱。
“赤阳罡气”的炙热气劲席卷而至。
云乾横剑上撩，昆吾寒芒削向男子凌空双腿。
萧晓风得灵觉之助，抢先一步，闪至云绾身旁，双拳贯满气劲，撞向蒙面男子。
“姑娘速走，我和师兄拖住他！”
云绾挥动吴钩双刃正要迎战，却遭萧晓风抢位，下意识后掠数尺开外，闻言一怔。
蒙面男子身在半空，足尖一屈一伸，精准踢中昆吾剑脊，便已化解云乾剑势，再借势一点，掌心赤阳罡气与萧晓风双拳对撞。
气劲交击，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