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残玉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秦恕已经完全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
余仙长不是会妥当处理吗?
怎么还会让赵禛的谋划得逞?
他心中极为不解。
此时空中对战的两人也有所变化。
那重明子扯出一根玄骨幡,抬手一招,便有数十幽冥鬼物直扑云矶。
而他本人却直落山下,往一处林间掠去。
两息后,待云矶解决鬼物之时,重明子的身形再度现于空中。
但此时他的手上却提着一人。
裴兴文!
六品灵根,这人终究是没有选择放过。
见此,云矶亦是秀眉竖起,抬手一挥,便有数枚玄色利刃射向对方。
同时她脚下不停,御器之速瞬间加快,直追身形已然暴退的重明子。
秦恕见得两人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心神也逐渐冷却下来。
此间之事,背后定有隐情。
而且可能是牵涉极深的隐情。
而余长青此时要么已被赵璟等人幽禁,要么便是已然身陨。
不然绝不可能任由对方在这里肆意屠戮。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余长青是和对方一伙的。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当时自己向他说明此事时,他并未将自己灭口。
秦恕思绪急转,只是他对门中情况知道的实在太少。
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分析。
看了会儿山下逃向四方的人群,秦恕将目光移向山顶。
极目远眺之下,却见山顶半空之中又立着了两个人影。
余长青仙长,以及一位中年锦衣修士。
似是感知到他的动作,余仙长和那人略一交谈,便直向秦恕飞来。
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带有几分悲悯的仙长,秦恕却忘了行礼拜见。
“你应该有很多疑问。”
余长青道。
秦恕点头。
“还请仙长解惑。”
“你说。”
秦恕理了理思绪,“之前晚辈已将赵禛的谋划报与仙长,不知为什么还会有爆炸发生?”
“此事”
仙长叹息一声,“此事我也意在阻止,不过我承天峰中却有其他意见。”
“其他意见?”
“不错。以你现在的修行进度,考核结束时当能修炼到炼气三层,成为我溟辰宗的外门弟子已经足够。对于门中的一些事情,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秦恕倾耳细听。
“我宗如今在掌门之下,共有五峰,分掌诸多事项。各峰之间因所掌管的领域不同,这些年来大体都还算齐心一意,在门中大事上都能做到力往一处使。但在平常时候,各峰之间的龃龉肯定是有的。”
“便如现在,五峰以云台峰为大,止戈峰其次,其余三者则相对弱势。但云台峰主要的职责是在对外战事上,门内诸事还是以止戈峰的话语权最大。其首座也就是赵禛的叔祖,赵璟。”
“当日你将赵禛之事报与我后,我本打算联系我峰的首座林师兄,阻止此事。并以此为由,向止戈峰发难。理由便是赵璟身为刑罚首座,却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宗门大业,残害未来弟子,损及宗门根基,当引咎方可免身。”
余长青顿了顿,又道:“只是一位未入门弟子的一面之词,却不足以作为由头。”
话到此处,秦恕终于完全明白了内中的隐情。
“所以,仙长便顺水推舟,在造成既定的事实之后,才好光明正大的发难?”
“不错。并非是我推脱,但此事确实非我所愿。只是林师兄之意甚坚,我和魏师兄也不得不遵从。”
他说着将目光移向平陵山顶,又重重叹息一声。
“却是可惜了那些好苗子。”
秦恕不由得沉默。
片刻后。
余长青又看向秦恕:“说起来,我承天峰也算是承了你的情。”
“不敢。”
秦恕想了想,又道,
“那方才的重明子是”
“重明子此人是宴荒门的筑基期修士,你们在船上的遇袭也是此人造成。今日此人能潜入我宗腹地,那宴荒门的《八荒藏形妙法》确实有些门道。”
秦恕略一思忖,却有不同意见:
“法门神妙,一次为人所趁也没什么,但接连两次遭难,却有些过于异常。我想门中在舟船遇袭之后,并不是没有做相应防范,可对?”
“我等确实做了相应的准备,但”
余长青话音微顿,又道,“你的意思是?”
“内应。”
“谁?”
“赵禛。”
“可有证据?”
“无需证据。”
余长青眉头微皱,“没有证据,怎可凭空诬陷他人?”
“以眼下的形势,即使没有证据,也能给赵璟的处境再添不少麻烦,到时候林仙长的目的定能极为轻松的达成。我相信林仙长定会同意我的看法。”
余长青默然不语。
其实秦恕的话也只是猜测,但既然要扳倒对方,不多找些由头怎成?
无论是否有效,反正先给他添上一笔罪状再说。
片刻后,余长青又叹息一声,提起另一件事:“林师兄曾言,你日前所说,内中对我有所欺瞒,可对?”
秦恕点点头,“是。”
“上船时我只是一个没有半点背景的普通弟子,且天资一般,难以通过考核。便想着同赵禛联手,以扫清对手。我当时所说的,赵禛所谓的大计,便是由我提出,以作为双方联手的基础。”
听得此言,余长青却没有发怒,而是再看了他两眼,道:
“千般思虑,万般谋算,终究不是修道正途。但你不是我的弟子,我也不会多说你什么。你年岁不大,但性情观念却已经定型。我不知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无意去探究。且你与我非是一类,我也无法教你什么。”
“此间之事,执行是在赵禛,源头却是在你。造成这诸多伤亡,有过。帮助我承天峰削落止戈峰地位,有功。但我这里从来没有功过相抵之说。”
“过错自有惩罚,等事情完结了你自当以身受之。而功劳则有奖赏。但你之心性为人,非我所喜,我也没什么可以奖赏你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说着取出半枚残玉,“你持此物去云台峰找首座许梦还许师兄,你若能入得他的法眼,或能成为他的记名弟子。”
秦恕微一沉默,没有多说什么,恭敬接过宝玉。
余长青又看了秦恕一会儿,补充道:
“你之心性我无法多说什么,也无意去做什么评判。但你既入我宗,当明了一事。宗门与弟子从来都是相互的,宗门养育你,庇护你,你作为弟子,也需得担起相应的责任。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修行之道,有正途,有邪路,有康庄大道,有曲折小径。但无论走哪条道,因果缘法都是绕不开的。我等修士,若要成道,需得了结过往因果,不如此不可以成道。”
“你与溟辰宗的因果,望你谨慎待之。”
“弟子谨记。”
“好了,你去吧。”
“弟子恭送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