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方旭的疾病
次日，为等方旭回来，我刻意磨蹭着晚点出门拾荒。
方旭比往常更晚点回到桥洞。
看他走进来的情况，身体似乎恢复到健康状态。
“方旭，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询问道。
“旭哥，还在啊！”虽然看起来他的身体已恢复正常，但是情绪似乎不高。
确实，谁有病心里都高兴不起来的。
“你买到药了吗？身体好很多了吧？”
“买药？药哪有够的时候？”方旭无奈的说道。
“什么情况？”我紧接问道。
“旭哥，你也看出来了吧？”方旭双眼直瞪瞪的看着我，顿了顿说道。
我被他这已深凹入眼眶的眼睛看着，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死人眼神吗？
方旭这病已入膏方了吗？看他走进来的样子，不像啊！
我脑海里产生的各种疑问、想法，正想着如何委婉表达出来的时候。
方旭又开口说道：“其实我一个”道友””
原来，方旭是一个吸毒的瘾君子。
昨晚不是生病，就是毒瘾发作。
他原来就是和一群瘾君子，就住在路西那边的烂尾楼里，无忧无虑的整日享受“极乐世界”的快乐。
昨晚他本来毒瘾就要发作，准备出去找毒品续命。谁知出门让我提到路西的烂尾楼，让他想起在那烂尾楼里。
一想到那“快乐”的时光，他身体就像被按了一个按钮，毒瘾瞬间就发作了。
晚上出去搞钱，就是一群“道友”出去偷盗抢，搞毒资。
所以，时不时出现的红色“毛爷爷”，都是为买毒品留的，吃饭的钱就全靠我和邱大叔。
“你没想过戒了它吗？”我疑问道。
“戒？我确实想过，现在都好想戒。但是那毒瘾发作时，我情愿是去死，也不想戒的。”方旭无奈的说道。
“我一人来到这桥洞住，就是想远离那群人，看看能否戒掉？没用的。”
“对啊。你不是说你是京海人，你可以回家。让家人帮助你一起啊。”我继续说道。
“呵呵！我爸爸妈妈已经死了，被我气死了。他们发现我吸毒时，就曾威胁不再管我了。现在都死了，也终于不用管我了。呵呵”方旭落寞的呵呵一笑，像说别人一样平静说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试探着问道。
说句实话，虽然之前在书本、电视里看到不少关于吸毒、禁毒的内容，但是在生活中还是第一次碰到吸毒人员。
若没有昨晚那一出，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也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旭哥，你是个好人。见面第一次你就给我馒头吃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我也知道，我拿你钱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但是你从不和我计较。自我爸妈离去后，再也没人这么包容我了。所以实在是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堪的这面。”
“然而昨晚破功了。旭哥，不好意思哈。”
“现在外面警察查得越来越严，不仅很难搞到钱，而且那些白面也不容易弄到手。而且我的毒瘾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之前一天一、两次，现在一天三、四次了。”
“所以你问我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我的不敢想。也没资格想。”方旭目光空洞，望向河面，娓娓道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像一个历经风雨归来的旅人，在平淡中娓娓讲述旅途沿路风景及他的感受。
可惜，他走进的是一个叫毒品的深渊旅途，那一步入就无法回头、无法脱身的旅途。而且那旅途终点的风景，在踏入的那一刻就明明白白知晓。毫无惊喜，只有对死亡有限时间的恐惧与绝望。
“我能怎么帮助你吗？”见方旭越说情绪越低落，我忍不住问道。
“谢谢你！兄弟。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方旭收回放空的目光，走到他的位置躺下。
看到他意兴阑珊的样子，我也不想打扰他休息。
于是，转身爬上了桥，开启了我新的一天的拾荒工作。
天气转凉，街上喝饮料的人也少了许多。
所以，今天街道上的空瓶子，明显比前段时间少很多。
不过还好晚上街上发杂志的多许多，而且是有几家医院在发医疗杂志。
这些杂志，不仅是我的物质生活的来源，也是我精神生活的来源。
它们每半月就有一期，两家医院在这边，一个月就有4期。里面丰富多彩的故事、小笑话，以及里面性感美女彩页，无不让我流连忘返。
真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找来这么多美女来拍照，给到我们这些吃饱饭的男人满满的福利。
有时也觉得困惑，杂志里明明讲的都是妇科病、人流什么的，也是放一些美女图片。这美女如此性感美丽，一点都不像有妇科病的样子。若是只为吸引人眼球，那应该是放猛男，才会吸引女性的目光吧。
我守在一个路口拐角处，不远处有个约么17、18岁左右的男孩捧着一大摞杂志在派发，他的脚边还放着两捆。路过的人不管需要与否，他都闷声把杂志往人家手上或单车上塞过去。
我则站在距离他十来米的地方，不停的捡人家丢弃的杂志。当地上没有丢弃的杂志时，我就主动询问一些看起来面目和善的人，问问他们是否还要这份杂志，不要的话就给我。
就这样一个晚上，不到2个钟，我手上就能捡到20、30斤的杂志。
就在我快乐的收、捡杂志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这些杂志是我们的。”一中年男子用闽南口音对我说道。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只见那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的脸上，一双眯眯眼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嘴里叼着支烟，双手插兜，嘴角吐出一口烟雾，等着我的回答。
我没理会他，抱着讨要、捡来的杂志转身就走，杂志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不可能再给他拿回去。
“诶，你怎么走呢？你手上的杂志，我不会免费拿回来的。”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诶，别走啊！我出钱买你手上的杂志。”中年男子喊道。
出钱买回去，这正合我意，卖谁不是卖，只要价钱合适。
我停下脚步，看着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
“我是石湾医疗的林主任，你手上的《石湾医疗》就是我们门诊做的。当然，你捡到这么多都是属于你的，我现在出钱把它买回来。”
“不过我买回来有个条件，我们本来就出来派发杂志的，所以我也需要你把这些杂志派出去，我再给钱给你。”中年男子说道。
“那你出多少钱？”我紧接着问道。
“10块怎么样？你这堆卖废品应该卖不到10块钱吧？”
确实，到废品回收站这些杂志只能卖3毛多一斤，10块钱远远超出这堆杂志做废纸卖的价格。而且还不用我劳力搬来搬去。
“好！就这派吗？”我爽快的答应道。
“这样我先给你5块，你到前面50米距离的那家人多夜宵店门口派。派完后我再付你5块钱。”说完石湾医疗的林主任就将5块钱递了过来。
我伸手要接过那5块钱时，林主任又将手往回缩了缩。继续开口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哈，你必须一本一本的派，不能丢到垃圾桶。若发现你乱丢杂志，剩下的5块钱我就不能给你了哦。”
我满口应诺，接过了林主任手中的5块钱。
派发杂志这个事对我而言，简直是太轻松了。这个事干不好，无非就是没有克服“拉不下面子”这关，特别是派发的时候被人拒绝后，“好面子”这个事会让你觉得此刻无地自容。
而我自从拾荒生活一开始，就早把面子这个包袱丢到九霄云外了。
半个来钟，我就将手上的杂志派发完毕，而且人们丢弃的杂志，我还捡起来重新再派一次，直到视野范围内地上无丢弃的杂志，我才返回找到林主任。
林主任也很爽快，立马就把剩下的5块钱给到我。
轻轻松松体体面面10块钱就到手，让我的心情无比畅快。
在夜市买了一个5块钱的炒粉，一路吃着爆香爽口的米粉，哼着小调就往回桥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