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滂 沱
裴语迟揉了揉眉心，望向窗外的滂沱大雨。城市中的灯火在雨幕的笼罩下发出朦胧的光，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份方案。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可他知道，他必须完成，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执着。
雨还在下，夜色渐浓。他依然坐在办公桌前，细细推敲着每一个句子与每一个数字。
他必须确保方案的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考验，每一个数据和理由都令人信服，这需要时间和精力，就像栽培一座花园那样。
夜深了，那间办公室亮得那么孤独，他还在努力。可最终，当明天太阳升起，烟雨散去，他只希望手中的方案能得到一个公允的对待，那便都值了。
他希望这次不要辜负顾长林，不要辜负兄弟们，更不要辜负希雅……
裴语迟站在窗前，凝望窗外的倾盆大雨，拨通了希雅的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的心也随即一沉。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了希雅的信息：“裴老师，对不起！我在休假，工作事宜请跟倪可对接。”一种难以言喻的堵塞感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电话里的寂静，以及前所未有的疏离，比窗外的大雨更让人彷徨。
他知道，此时此刻，她正在与另一个男人一起度过属于她的每一天。
他独自坐在窗前，听着雨声，凝望她曾经爱过的城市天际线，随着这场大雨越发清晰，却又越发远去。
希雅站在外滩，任由大雨浇灌她的面颊，直到手机突兀地响起。电话在她手心持续震动，她用颤抖的手指划开了来电界面，却没有力气按下接听的按键。
她清楚自己此刻无法面对电话那头的人。一旦听到他的声音，自己绷紧的心弦便会立刻崩断，她会在电话里放声大哭，将这么多天以来的思念与痛苦倾诉给他听，却也亵渎了他给予她的最后一点体面……
第二天，顾长林专门召开了专门的会议，再次讨论裴语迟的方案及合约条款。
裴语迟一五一十地分析了王福海副台长所顾虑的各项理由，并给出了有力的解释，他认为：
其一，江南卫视作为友台可以合作，但并不代表必须无条件支持其每个项目，特别是明显不靠谱的；
其二，这个项目虽投资巨大，但收益也同样巨大，风险完全可控，而枫林卫视正需要这样的项目来进一步发展；
其三，江南卫视与太昊科技的合作是否成功与枫林卫视无关，且太昊科技已表示会对新项目全力以赴；
等等
大家听后，不由自主地点头，裴语迟的分析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项目。这个项目风险完全在可控范围内。而且，太昊科技的实力与诚意也已经过硬证明。
大家讨论后，普遍同意这个项目前景广阔，实在不应错过。最终决定，按原计划与太昊科技签约。
王福海看着会议室里的场面，心中一沉。裴语迟的解释显然得到了的认可，他意识到，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不但要退回那笔成本费用，一旦事情被揭露，他可能面临的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损失。
他的手心里渗出冷汗，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福海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裴语迟的每一句话，每一页图纸，都是对他的怒火与警示。他的出现，似乎瞬间点燃了他周围的地雷，而自己正慢慢步入爆炸的范围内。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似乎完全没在听其他人在说什么。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各种可能出现的后果和解决方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将是自己生命中走得最危险的一步棋。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他握紧拳头，目光灼灼。
多年以来，他已习惯将一切对手化为自己眼中之芥蒂。这次也不例外，他要让裴语迟明白，得罪自己的下场会有多么凄惨。
会议室里热烈的讨论终于结束，裴语迟默默松了口气。太昊科技的项目终于通过，可以正式签约了。
大家纷纷过来祝贺裴语迟，就连顾长林也难掩喜色，一边给裴语迟拍肩，一边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
王福海的表情却阴郁至极，冷冷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会议结束后，裴语迟注意到王福海脸色阴沉地站在角落，似乎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他。
裴语迟走过去，笑着说：“王副台，感谢您这次给我们提的宝贵意见，使得这个方案更为完善，以后还请您继续给我们多指导！”
王福海见裴语迟主动过来，立即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裴主任，恭喜恭喜！这项目势必会让枫林卫视的影响力大大提高！”
“王副台过奖了，这全靠您的支持。”裴语迟彬彬有礼地说。
“对对，我们一直是你的坚强后盾！”王福海拍着胸脯，“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定全力支持！”
裴语迟心知这都是虚与委蛇，但是表面还是要配合：“多谢王副台，我们定当努力让您放心。”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有理想有活力，我们老一辈就当后手吧！”王福海说着，眼神中的阴郁却没能完全掩饰。
裴语迟说，“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王福海又故作爽朗地笑了几声，与裴语迟握手告别。只见他转身离开，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与愠怒。
裴语迟看着王福海的背影，他明白王福海的性格，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迎接各种挑战。这场交锋，让他进一步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与众人攀谈过后，裴语迟立即安排小廖致电太昊科技，表达签约的诚意与欢迎。
“太好了，我马上通知太昊科技！”小廖兴奋地说。
顾长林把裴语迟叫进办公室，一边给他倒上热茶，一边笑眯眯地说：“这么大一个项目，我自然要嘱咐你几句了。合同细节要仔细核对，别出纰漏。对太昊科技也要多加照顾，这不仅是商业合作，还关系着我们的品牌形象。”
裴语迟连忙点头：“我明白，一定会认真处理的。”
“另外，宣传部的工作你也要全力配合。”顾长林拍了拍裴语迟的肩，“林书记和于虹部长都非常支持这次合作，我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提出来。这不仅是枫林卫视的项目，还要带动全市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格局要放大些！”
“是，我完全理解林书记和于虹部长的意图。”裴语迟恳切地说，“我们定会全力以赴，不仅要做成这次合作，还要通过这次合作带动更大范围的产业升级，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景。”
正听着顾长林的叮嘱，这时小廖的信息发了进来，裴语迟还不知道什么事，都总觉得小廖明明知道他在老顾这儿还发信息，总有点不安……
“好！”顾长林喜形于色，“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明天签约成功，我们定要开个庆功会，你也要准备个演讲，跟大家说说你的规划与展望。”
“这是我的荣幸，我会准备好的。”裴语迟微笑着说。
“项目双方的联合新闻发布会按照最高规格办，我去争取邀请于虹部长出席，太昊科技总部该邀请谁来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知道了，台长，您放心！”裴语迟用他充满能量的眼神回答道。
“我那天去项目组大楼看了，和普通的办公室不一样，全是高科技，不瞒你说，我当时就感慨啊……只有你们年轻人才玩得转这些东西，换成我啊，想都想不到这些创意！小裴！谢谢你！”
“顾台，不是您给我做后盾，我又何从谈起呢？”
虽然事情刚开始起步，就波折不断，但是顾长林的信任与支持还是让他感到欣慰。裴语迟明白，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信任，更是对他那远大抱负的认可与期待。
他趁顾长林喝水之际，打开手机翻阅信息，显示：“希雅在上海，要第二天才能赶回。”
听完顾长林的叮嘱，裴语迟赶回办公室，然后对小廖说：“从现在开始，所有事情全部延后。务必保证和太昊科技明天早上9点签约，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明白，我这就联系太昊科技，一定确保签约成功！”小廖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裴语迟凝视着小廖远去的背影，心头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忧虑。多年的经验使他对博弈场上种种变数深有体悟，凡事不能躁进，否则容易在最后关头栽跟头。
人生海海，乘风破浪还需定力。眼前虽一片云彩轻飘，但暗潮汹涌已在酝酿。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得意时更需警惕，一时大意定会后悔莫及。
君子报喜不报忧，小人反之。表面光鲜仅是带笑的疏导，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渴盼胜利果实却不能贪图轻易，否则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近在咫尺的胜利不意味着战斗终结。战场上最致命的绊脚石，往往埋藏在离终点最近的最后一里路。小心驶得万年船，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才是度过人生僵局的真谛。
裴语迟深知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他必须警惕，审时度势，在最后关头考虑周全，时刻准备迎接各种变数。
裴语迟将小廖叫回，严肃地嘱咐：“我们已经习惯了事前周全的准备工作，但是这次不同，希雅明早才能赶回，万一签约当天出了变故，极有可能会耽误，因此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签约延期甚至取消！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成功签约上，这样一旦失败会造成极大误判与损失，明白了吗？”
小廖点头：“明白，我会梳理并准备各种应急预案，以防出现延期或取消签约的情况。我们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成功签约上，会提前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
“很好！事前妥当地准备，事中淡定地应对。”裴语迟拍了拍小廖的肩，“你做好准备工作，我会开启应急方案。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但是我们必须准备好迎接各种意外情况。”
小廖再次点头，赶紧离开办公室，开始全力以赴地准备各项预案。裴语迟看着小廖离开，嘴角漾起一抹自豪的笑容。经过近十年的打拼，他已经培养出一支忠诚高效的团队。这无疑是枫林卫视近年来风生水起的重要基石。
明天注定是波澜壮阔的一天。裴语迟深吸一口气，将即将到来的挑战与未知全部接纳，他已经准备就绪，迎接命运的审视与考验。
……
希雅刚来了两天就要回去，她知道奥利弗肯定会不高兴，何况是关于裴语迟的事情。
但是希雅当初和奥利弗说好了，他们俩任何时候都会坦诚相见，绝不撒谎，因此毫不隐讳地告知了回去的原因。
“奥利弗，我明天一早必须返程。你也知道这个项目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现在终于能签约了，我作为ceo没有理由不回去。”希雅犹豫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实话。
奥利弗的表情立即变了，他冷冷地说：“工作还是这么重要？我们刚见面两天，你就要离开？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地度个假。”
“我也希望可以多陪你几天，但是这个项目太重要。”希雅急切地解释，“你知道的，我对这个项目负有责任，集团对我的期望也很大……我实在不想再让大家失望一次。”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奥利弗打断了她，“你要优先你的工作，你回去吧。”
“奥利弗，等我处理完这段时间的工作，很快我就可以过来找你。我们可以好好地度假，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希雅急着安慰他，几经央求。
“不必了。”奥利弗冷淡地说，“你要是回去，我们就分手吧。我受够了总是屈居第二的感觉，你最在乎的永远是工作，我实在不想过这种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