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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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则洗完澡，穿着白色背心，发根滴水地走进屋，就看到媳妇陪嫁过来的那口实木大箱子敞开着，里头的东西一件件地摆在床上，最显眼的就要数那几块料子。
“快过来试试，这个色衬不衬你。”姜玉头也不抬地说。
夏成则心里存疑但脚步不停，刚走到姜玉身边，她就拿起一块颜色柔和的素白料子往他身上比划。
“你皮肤黑，性格又沉闷，用别的鲜艳颜色太过骚包，这个白色给你穿不错，看着大方俊挺又突出，别有一番魅力。”这块布原是姜小玉买来做裙子的，配上鲜艳的丝巾和腰带，简约又素雅。
其他的布料都带着花色，夏成则穿不了。
“别，还是你留着自己做衣服。我一大男人，天天下地干活，穿的破烂点还省劲。”夏成则心里美得冒泡，嘴角忍不住翘起，推回了姜玉拿布料的手。
“就因为你是大男人才要做。我刚才看过衣柜了，就一件磨出毛边的夏季常服能穿出门，这都复员几年了，你还穿部队里的衣服，让人家怎么看？家里一个大队干部外加生产队长难道还穿不起一件好衣服？”姜玉俏脸一板，把布料拍在夏成则胸膛上，别开脸道。
“你要是不穿，以后我也不管你了。反正你主意大，我说了你也不听。”
“听的听的，好，你做了我穿。我巴不得天天穿你做的衣服……”夏成则看着姜玉苗条纤细的背影，笑的忍不住咧开嘴，“做成短袖吧，能省不少料子，你也做一身。”
姜玉被逗得笑出声，扭过头说：“怎么？哪有夫妻双双穿白衣的理儿。这块布够做两件短袖衬衫，不然这样，我给你跟爸各做一身，你俩有身份，穿出去也气派。到时候别忘了跟人说，这是我做的。”
夏成则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见快贴上姜玉才又慌忙退后半步，嘿地笑了一声，又掩饰性地咳嗽，怕姜玉反感，“我先替爸谢你了。那啥……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他动作很快，知道姜玉在后面看他，又忍不住心慌，拿干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寸板头，就爬上板床，紧闭着双眼等姜玉上来。
姜玉微笑着将布料折好放回箱子，再锁上锁头，等拉了灯线，就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能听到另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在激烈跳动着。
她知道夏成则在紧张什么。
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
要是她不愿意，他是会用强还是会从她？
姜玉好奇。
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柳下惠真的存在吗？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木板却还是免不了吱嘎一声，发出巨大的噪音。
床不大，充其量也就一米三四宽，夏成则身材高大，哪怕只是侧躺都有着强烈的存在感，里侧的姜玉平躺在一旁，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与清爽的肥皂味。
她脸颊发烫，心也跳得飞快。
这种纯粹的感觉，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姜玉也很紧张。
她能听到夏成则的口水吞咽声与粗重的呼吸。
还有他小幅度调整身体姿势而发出的声响。
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夏成则盯着姜玉光洁美丽的脸庞看的出神。
多么神奇啊。
两天前还对他冷冷淡淡的媳妇，现在却肯亲近他了。
哪怕不是今天，也是不久之后的某一天。
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劲，精神抖擞地毫无睡意。
他媳妇咋能这么好看……他都看不腻……
在这种热烈却又克制的注视下，姜玉渐渐放下心，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床侧已经没了人。
房间内的木桌上摆着一碗没了热气的开水，底下照例是垫了一张纸，姜玉跪坐在床上，伸手勾过纸张，上面写着清晨一杯温开水，开启美好一整天。
姜玉抓住纸张有些怔。
“别走，站着我看看。我就说你咋看着眼窝发青，脸色憔悴，是不是最近白天活儿太重，累得晚上没睡好？”孙兰花清亮的嗓音从不太隔音的木墙里传来，“知道你们年轻夫妻感情好，但也不能老折腾，要悠着点懂不懂？”
夏成则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孙兰花的意思，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说：“妈你误会了，我们啥也没……”这话也不对，他顿了顿又说，“是我晚上老做梦，没睡好，你别乱说。给小玉听见了，不好。”
“这有啥不好的，都是一家人，咱有没敞着门说给外人听。”孙兰花白了儿子一眼，抱着清晨刚洗好的衣服晾在院子的晾衣绳上。
“我还要说嘞，你们俩啥时候给我生个大孙子。成娟的二娃都能跑会跳了，你当哥的没个当哥的样，啥都落后一步。要是等成规娶媳妇儿了，你的娃还没生，看我不抽你！”
孙兰花把衣服猛地一抖，水珠溅了夏成则一脸。
“我要先去山上分配工作，小玉要是起了，就让她跟知青点的女知青一块割猪草喂猪，这活儿轻，她身体弱能吃得消。”夏成则接不了孙兰花的话，只好转话题。
孙兰花没好气地说：“知道了，我会给你记着的！老话说的对，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才过多久，张口闭口都是她了。”
夏成则摸着脖子笑笑，走到门口就碰见二叔夏有财。
“上工啊？”
“对。”
“我找你爹娘，你忙去吧。”
夏有财敷衍着说完，匆匆忙忙进了院，“嫂子你可一定要帮我！成鑫相着的对象她又跑了！等过了年，他就26了，当哥的不成，老二也成不了，你跟大哥面子大，再给我们找一个吧！”
自从他媳妇刘菊英带病上工，磕破脑袋死了后，老光棍儿带着小光棍儿的糊涂日子就越过越差劲，要不是夏有福一家帮衬着，怕是连衣服都烂的露屁/股。
夏有福夫妻卖力地牵线，也架不住本人不争气。
前后在本大队里找了三个姑娘，模样端正，身板结实，还勤快肯干，偏生遇上俩好吃懒做的兄弟，本事没有还爱摆臭架子，谈不过两月光景就告吹了。
“没空，没人，你自个儿看着办！”孙兰花晒完衣服，提起盆就往屋里走。
夏有财连忙追过去挡在前头，“别啊嫂子，我们一家老小就指望着你开恩了！家里没女人操持，乱的完全不像个家。你就行行好，再给我们说一个吧！”
“说什么说，成鑫成才啥名声，我一提给他俩找对象，一个个躲我躲得跟什么似的。问问你俩儿子是大爷找丫头呢，还是找媳妇？”孙兰花一张利嘴不饶人，不带脏字儿说的夏有财老脸通红。
“我晓得嘞，但也要给个机会，总不能……不能一棒子打死吧。”夏有财声音越说越低，看到屋里出来的姜玉，眼睛一亮，激动道：“成则27了还能娶到俊媳妇，成鑫才25，嫂子肯定有办法！”
这话姜玉不爱听。
夏成则什么样的人，夏成鑫什么样的人，能比吗？
“不想找跟找不到这是两码子事。成则五点半起床烧火做饭，七点就上工去了，二叔，成鑫成才起床没？”姜玉站在堂屋门口，笑着问。
夏有财臊的跺脚，“起了起了，前两个月天气冷才会睡过头，哪有天天七点起！看你说的啥话？”
“她说啥了？她说的没错！你家里三个劳力，又没多余的嘴，只要勤快点都能攒下余粮余钱，现在刚够吃饱饭，就你们这懒样儿，谁家闺女敢嫁？你们啥时候勤快，我啥时候给成鑫说亲。现在，甭提！”孙兰花绕开夏有财。
媳妇给儿子说话，当妈的心里高兴。
孙兰花看姜玉又顺眼不少，“走，吃完粥跟我一块出门。趁年轻就该多干活，身板结实了才不容易生病。”
“妈说的是。”
“自留地的西红柿熟的差不多了，你跟我一块摘，下午我挑去镇上供销社卖。你听成则的，去割点猪草喂猪，工分不多，但也有三分。”
姜玉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