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节制
正常情况下，人脑消耗的能量只占人体消耗能量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五左右。
但平时，哪怕是思考的时候，人脑中的神经元细胞构成的神经回路也只占总神经回路数的百分之一不到。
而此时，巫逢春为了尽量加快思维速度，已经链接了常人几十上百倍数量的神经回路。
极短时间内，这便消耗了极其惊人的能量。
哪怕巫逢春作为武者，身体内的能量远高于前世的普通人，如此巨大的能量消耗也让他吃不消。
这也是巫逢春平时为什么不一直保持脑力全开状态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时巫逢春思维运转迅速，一瞬间就有几万条念头产生，又同时被推演比较。
他在寻找最优解。
因为之前开天龙四部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一旦选择错误，他不止救不了小莲，自己也会死。
突然一个念头产生在他脑海中。
那便是——不救小莲。
只要选择不救小莲，利用小莲为自己争取的时间，他可以开启天龙四部，逃回神捕门内，只需要付出最低的代价，他的生存概率就能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这个念头一产生，超高速思维便让无数可能的推理被分析比较。
小莲会死，但是巫逢春之后可以为她报仇，巫逢春作为思维主体首要目标应当是保护自己。
小莲与他并不算熟识，相识不过一周。
小莲喜欢他也许只是为了骗他。
喜欢的感觉不过是多巴胺带来的错觉。
相爱不过是激素碰撞下的神经产物。
遗忘也很简单，只要破坏部分神经元。
小莲会死，那又如何？会伤心难过？
情绪也是可以切断的。
……
极短的时间内，巫逢春已经产生了无数冰冷的念头。
“不！”
巫逢春内心嘶吼，强行停止了这些思考。
他心底一片冰寒，如同独自一人身处漆黑幽邃的深海，分不清上下，看不见阳光，周围只有幽冥和寂静。
情绪控制。
绝对不能触碰！！！
巫逢春告诫自己，并将这句话錾刻在心上。
极致的思维速度下，他已经推想出他触碰这个领域的结果，而这结果，让巫逢春胆寒。
巫逢春能够百分百控制身体，甚至能控制大脑的神经元活性，但如同天龙八部对于肌肉力量的控制一般，极致的控制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处，更多的可能是毁灭。
控制情绪，非常简单，巫逢春现在就能做到，只要切断某些神经回路，抑制某些激素的产生传播，他就可以做到不喜，不悲，不怒，任何正面的、负面的情绪都不会再出现。
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他还会是他吗？
巫逢春内心对于公正的追求正是因为他有极强的同理心，他为了别人，会痛苦，会悲伤，会愤怒，会不甘。而又正因为同理心，他才会冒着生命危险选择追杀世子。
他要为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
没有了情绪，他就不会选择那么做，因为那么做很危险，有害于思维主体。
情绪控制，他不敢碰，哪怕一次，那是一个人身为人的禁忌领域。
如果他选择阻止一种情绪的产生，又因为情绪并不是单一存在的，不同情绪之间是有关联的，最终只会导致他阻止了大部分的情绪产生。
而这种事情哪怕只做了一次，其后果都是极其危险而又未知的。
一个完全不会产生情绪，不受情绪影响的人，是个什么状态呢？
那将是极端理智的存在，人脑会完全化为电脑，而且是没有安全协议的电脑。
巫逢春将会只根据利害关系处理任何事情，生存的本能下，他的第一目标甚至有可能变成活着，只是单纯的活着，没有了变强的欲望，也没有想做的事情，没有了梦想，没有了奋斗的目标。
凡是有害于生存的事情，他都会选择不做，行侠仗义？不存在的，没有情绪的辅助，道德观念只是一团虚无的文字。
他将彻底变成一个行尸走肉，而他一旦进入那种状态，极端的理智会判定原来自己的生存状态为错，从而一直选择维持对的状态。
那时的他已经不是他，巫逢春没办法用现在的思维控制未来的自己。
此时的他已经决定，不会再尝试获取更多身体的控制权限。
目前，通过激发神经元活性，提高脑力已经是他敢做的最大的尝试了，即便如此，如此巨量的能量消耗和神经元调动，也会很大可能会对他脑部造成永久性损失。
完全控制带来的害处必须正视。
若他想真正控制身体，要做的，不是一味的和潜意识抢控制权，而是。
节制。
节制自己控制的欲望。
想通一切的巫逢春，看着眼睛接收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现实里，小莲还静止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衣袂飘荡，引剑而击。
一张绝美的侧颜在阳光下莹莹发亮。一点朱唇微启，那是她在提醒巫逢春小心。一双桃花眼微眯，那是她在蹙眉。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坚定！？
为什么？
没有思维加速的小莲，是如何在这么突然的环境下，果断做出牺牲自己，来救他的决定的？
而他刚刚竟然考虑过不救她，虽然那只是推算生存率时产生的不带情绪的极短的念头。
巫逢春心绞如割，也许，在他完全控制大脑的那一刻，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真正心理意义上的人了吧！
巫逢春心想，当他从身体的潜意识那里夺来身体的控制权，他失去的，其实是再难看清自己。
看着眼前的小莲，这个没有丝毫犹豫选择救他的人，这才是真正心理意义上的人。
若是可以，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也挺好。
思维很快，时间却是不多了，脑部消耗的能量太大，身体快要负担不住了，再强行支撑，神经元细胞会因能量不足而坏死，那么等待巫逢春的，将是脑死亡。
结束了。
巫逢春心中默念。
天龙八部——摩呼罗迦！
脑力全开状态缓缓解除，时间的存在重新出现在巫逢春的思维中，静止的画面开始运转，小莲还在向前移动，十道颜色或异的内力裹挟着十把兵刃正指向巫逢春。
不同于八部天龙的其他形态，摩呼罗迦状态下的巫逢春反而没有任何躯体变化。
因为摩呼罗迦需要的不是开启，而是放开，放开一切限制，打开尘封的基因锁。
摩呼罗迦，开启即毁灭。
毁灭自己，毁灭敌人。
“噗嗤。”
巫逢春右腿重重踏在地面上，仅瞬间，右腿的骨头从脚踝，小腿，膝盖到大腿全部碎裂，整条右腿的每一个肌肉细胞瞬间破裂。
巫逢春脚下瞬间下凹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坑洞。
小莲脚下一空，甚至没来及做出反应，脚下的地面就消失了，随后，一道柔软却霸道的力贴在她的腹部。
下一个瞬间，她便向着神捕门的方向倒飞而去。
空中，小莲在强风下，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巫逢春，入眼只有一片模糊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