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反囚
玉髓芝不同于观音垂泪，它并不能让人马上恢复武功，而是重塑经脉、连接断骨、恢复气海，刚好适合武功根基尽毁之人。
雪寒霜醒来时正躺在一张床榻上，这里布景很熟悉，是莲花楼，印象里每次受伤都是从莲花楼醒来，算起来，这是第三次了。
回想起这作恶多端的一年里，好像唯一真正杀的就是楼兰王府的人。
李莲花曾问她，为什么要在计划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去屠杀楼兰王府，大抵是因为，趁着自己还有力量之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楼兰三王为祸多年，百姓怨声载道，现在又将手伸向了中原，中原必然会有新的战乱。
这乱局虽非因她而起，但她终究参与其中，未能阻止。她因李莲花而来，却也知李莲花在意的是什么，若乱局因她有所平息，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救完李莲花之后，她其实有段时间是一心求死的，一方面，死了也许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另一方面，她不想尽力去遮掩为李莲花所做之事，李莲花那么聪明，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他该有多愧疚痛苦自责，他只想安静死去，并不想欠下这天大的人情。
果然现在李莲花每每看她，眼神中的愧疚总是挥之不去。
雪寒霜想的有些出神，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腕上竟套上了银色锁链，锁链是纯银打造的，中间有细细的链子连接着，相比于铁链，轻便了许多。
一看就是方多病的手笔，只有天机山庄才会这么豪横，用纯银制造刑具。
只是细看银锁之下还包裹着好几层纱布，用来阻断手腕与银锁之间的摩擦，减轻了戴上锁链后的不适感。
除了李莲花，还有谁会这么做？
李莲花不愧是李莲花，绑人都这么温柔。
雪寒霜想气，又气不起来，李莲花大抵是害怕了，害怕她再一个人跑出去，再弄的半死不活的回来。
其实她自己也害怕，没有人会不怕死、不怕痛，可是那是她的仇恨，与李莲花无关，他不该背负自己的仇恨，他可是最最自由之人，不该与任何人有所牵绊。
李莲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其实他来了有一会了，一直犹豫着没进去，直到手上的药吹的快要凉了，才缓缓敲门进去。
“喝药了。”李莲花的声音极轻柔，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这种眼神，从前只在乔婉娩身上出现过。
雪寒霜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想起现在的处境，又突然来了点脾气，“不喝。”
她背过身，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
李莲花放下药碗，微笑看着她，印象里，这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以前她总是笑着，却不像是真心高兴。
“这药对你恢复武功有帮助，你难道不想早点恢复吗？”
雪寒霜从床上坐起来，手上还裹着被子，对上了李莲花那温柔似水的眼眸。
“我不明白，你要是想困住我，何必还要给我服用玉髓芝？我没有武功不是更好吗？”
“我并不想困住你，只是不想你冒险。”李莲花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心。
雪寒霜很想呛他一句，“我冒险关你什么事？”或者“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冒不冒险？”
但这不符合她的人设，而且看李莲花那温柔深情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怼他，于是只好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理了理思绪，开口道：“我们呢虽然不算朋友，但现在也算不上敌人，我也算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回，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当了回阶下囚，现在真相大白了还要当阶下囚，真是越想越气。
李莲花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出去以后你打算如何？”
雪寒霜想都没想，“自然是报仇。”
“你现在身上伤势未愈，功力只有一两成，你要单枪匹马去楼兰报仇？”
雪寒霜却不在意道：“莫说一两成，就是一成都没有，我也是可以报仇的。”
李莲花知道她既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但是力量不足还要强行报仇的代价是惨痛的，极大可能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明明她身边有李莲花这条捷径，她却不愿意走，为什么？
“我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吗？”李莲花眼尾泛红，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终于说出了这句心里话。
“你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复仇，也不愿跟我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雪寒霜愕然看着他，说不出的惊讶，他这是主动跟自己扯上关系？他不是最不愿意被人牵绊的吗？
雪寒霜想了一会，大抵是想明白了，可能李莲花觉得自己亏欠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补偿她。
想明白这一点，她也不再纠结，“我是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仇，理应我自己来报，你要是愿意帮忙，我也乐于接受。”
这回轮到李莲花惊讶了，似是没想明白，她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答应你，伤好之前不去报仇。”
才怪！
“你帮我解开好不好？”雪寒霜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举起那戴着银锁的手。
李莲花的眼神软了又软，虽然明显不相信，但还是禁不住那乖巧又楚楚可怜的眼神，取出钥匙替她解了锁。
雪寒霜动了动手腕，那里空无一物，她粲然一笑，受到她的感染，李莲花也跟着笑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那双刚刚获得自由的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他被定在床边一动不动。
雪寒霜笑的更放肆了，她极其满意地将李莲花摁坐在床上。
李莲花满脸无奈，“雪姑娘，你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
雪寒霜轻哼一声，“让你绑我。”
她觉得这样还不解气，盯着李莲花看了半天，最终将视线落在他的发带上。雪寒霜轻轻一扯，便将李莲花的发带扯了下来。
发髻被木簪固定，并未散落，只是李莲花的头发被这一下弄的有些凌乱，一部分落在他的肩前。
烛光下，凌乱着发丝的李莲花更添几分风情。
雪寒霜看的有些迷糊，她醒了醒神，才想起来她要做什么。